冉悯告诫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帮田丝丝了。虽然她最后还是杀了钟汇,但她也意图自杀。是想与钟汇再次团聚么?
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悔改的蠢女人,是不值得他去帮忙的。
但田丝丝好像丝毫不领情一般。她仍然跪坐在原地,双目无神,就算王宇将药递给她,她也没有去接。
冉悯看不下去,便接过王宇手中的药丸,捏住田丝丝的两颊,强行给她喂了进去。
“你神经病是不是?就那么想死?!”眼看着田丝丝的喉部动了一下,想是将药丸吞咽下去了,冉悯才忍不住骂道。
而王宇在递完药之后,便已溜得没了影。就像是这药丸里还藏着什么猫腻似的。
田丝丝这才回过头去看着冉悯,随后才说道:“我身上好痛……从皮肤到内脏,到处都在痛,就连骨头都在痛……我好痛苦……求你了,让我死了吧……”
冉悯这才看清楚,她并非是因情绪低落而双目无神。尽管她已尽自己所能地在隐忍,但嘴角却一直在抽搐,眼中也一直有泪流出。
冉悯不忍再对她说什么狠话。他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你已经服下了解药,一会儿就好了,稍微忍一下,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这点疼都受不了。”
哪知田丝丝却是直接大哭了起来:“这是焚香殿制的化尸水……我听他们说过,解药只能降低毒性,让我不至于尸骨无存……求你了,若你还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杀了我吧!”
言下之意,她还是会死。而且,死之前也同样会极度痛苦。
冉悯下意识便要去找王宇,但眼下哪里还有王宇的人?他气急,又去钟汇的尸身上找解药,却也什么都找不到。
而在此时,田丝丝看到了钟汇衣服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粉色的东西——那是她的手机壳。她于是探过身去,将自己的手机捡了回来。
此时,已没有任何办法的冉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舅舅……”
招呼还没打完,就马上被叶文焦急的声音所打断了:“臭小子!你又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去了?!刚才我和你师父商量过了,你马上给我滚回来,省的成天在外面让我们担心你!”
“不是,舅舅,你知不知道焚香殿……”
“焚!香!殿!”叶文一字一顿,像是十分震惊,“你中了焚香殿的毒?什么毒?你现在马上去东海鹤连岛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叶文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而越是听他这话,冉悯却更是皱紧了眉头。他此前并没有听人说过焚香殿的名号,本以为只是个什么小门小派的,却没想到就连叶文听见这三个字竟也会慌张到失态。
冉悯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焦急的叶文后,才说道:“不是我,我没有受伤。是……是一个朋友。”
“朋友?”
“是。说是叫什么……化尸水还是什么的,说是三日之后尸骨都会化作血水,虽然服下了解药,却也只能使尸身不化……”
“化尸水!”叶文叹道,“此毒无解,准备后事吧……”
冉悯叹气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我不希望……”他顿了顿,却又摇头叹道:“算了,没什么,挂了,我陪陪她。”
而这时候,叶文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一般,马上叫住他:“等等,你先别挂电话!你那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怎么了?”
“若是男人中了此毒,必死无疑,但若是女人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叶文的话语之中出现了一丝犹疑,不过又马上恢复如常:“你要是当真要救她,不得不救的话,就先带她回你住的宅子去,我联系人。伍菲菲或许能救她,现在她人也正好也在云泽。”
“不过……”叶文欲言又止,像是有些纠结,随后才说道:“算了,面对她这个人,你自己小心一些。”
说罢,叶文便挂断了电话。
冉悯不禁有一丝疑惑:只听说过伍菲菲杀人,却从没听说她还会治病救人的。只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冉悯捡起外套将田丝丝人一裹,也顾不得她因身体被触碰而更加疼痛地哭泣,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速跑到了车前,放在了副驾座上。
在冉悯开车回冉宅的途中,田丝丝一直都在因无法忍住疼痛而轻声啜泣。
冉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烦躁,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他发现,即使田丝丝曾背叛过他,但他却也完全没有恨她。
他曾经以为他会恨她,恨不得看她能跪下来求他的,可真的到她的生命即将结束的这一天,冉悯才发现,原来什么爱与恨,背叛与别离,在生死面前,统统都是小事。
这时候已是中午。尽管盛夏的云泽潮湿炎热,而且车上空调开得很小,温度也高,但田丝丝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就连阳光照在身上都不觉得暖和。
此时冉悯已全身都是汗了,但他依然没有想过要去开空调或者开窗户。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在发抖的田丝丝,说道:“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这时候,他的手机进了一个电话。
冉悯的手机蓝牙是自动连到车上的,因此中控屏上的名字亮起来的时候,田丝丝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夏语。
夏日低语,多好听的名字。不像她一样,“甜丝丝”,听起来就俗。
她忍住了自己哭泣的声音,她知道冉悯一定会接这个电话。
冉悯看了一眼屏幕,虽紧皱着眉头,却还是接了起来。
夏语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了出来:“我醒啦,今天下午休息,我们去哪里玩呀?”
夏语的声音本就很好听,尤其现在刚睡醒,软糯之中还带着些嘤嘤呜呜的声音,让人听了便心生怜悯。
冉悯的眼神瞟了一眼田丝丝,回答道:“抱歉,今天突然有点事情,不能陪你了,改天吧。”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许冷淡,那边显然怔了那么几秒钟,才有些失望地说道:“噢……那好吧,等你有空了再联系我。”
说这话的时候,夏语的声音已褪去了睡意。想是冉悯的那句话实在太冷,将她给浇醒了。
直到挂断了电话,田丝丝才继续抽泣着说道:“你应该去找她的,不必管我。反正我,反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