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许是等了太久，拉车的三匹灵马和驾马的少年都有些昏昏欲睡。
远远地听见动静，立马轻盈弹跳起来，微微俯身作揖，“姑娘，阁主令周谨在此等候，姑娘想去哪里尽管吩咐。”
说话间，双手奉上他的身份铭牌：长夙阁，周谨。
星眸扫过墨色玉简，与之前夜如风给的长夙阁信物相似，上面还有夜如风的气息。
想到在外冷酷似冰不苟言笑，对自己却和风细雨的夜如风，无心微笑点头，“那走吧，我们去落霞谷。”
夜竹夜羽实力尚浅，落霞谷是个仙灵浓郁之地，将他们留在那里修炼正好合适，更重要的是，可以与夜冀秋他们学习医药炼丹之术。
夜竹安静听完，欲言又止，无心还以为他惦记夜医门的事情，略一沉吟，又说，“夜叔的医药炼丹之术造诣高深，你若得他指点，必定大有裨益。他也是我夜氏医脉的本家人，是我父亲得用之人，你们大可放心学习。”
的确如此，本就师出一脉，没什么好客气的，就该叫夜叔好好指点夜竹，省得埋没了夜竹的天赋。
“是。”夜羽夜竹二人应诺。
夜竹也看出来了，主子就是懒得教学，想找个老师接手他们。
默默在心中叹气，除了炼药修炼，她真是什么都懒，还没有耐心。凡事要么不说，要么只说一遍，或者干脆直接丢本书，自己去学习。如今有现成的老师在，更省事了。
沉默良久，夜竹还是开口，“那位夜家少主已被拂云宗除名，他栽在紫云宗手中这么大一个跟头，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和报复主子。我以为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云阵子主峰的弟子想走的都走了，不想走的也都移到外门去，日后在拂云宗必也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但是夜云泓却是指名要扫地出门的，堂堂世家少主颜面扫地，他又岂会甘心咽下这口气。
“你这是还想潜入夜府？”无心看着他不轻不重地反问，夜家人招揽他的事情，她已知晓。
夜竹不说话，温和的气息中带着一股倔劲，他也想帮主子分忧。
“行了，安心修炼，先有自保能力再说。不必将夜家放在心上，他们的仰仗无非是神女殿。等神女殿没了，他们偷去的气数也就尽了。”
夜无心漫不经心说着，精致的眉宇间浮着淡淡的凉薄，心中思量的却是，夜云泓身上的那道怪异气息。
夜家的新星冉冉而起，夜云泓却污名染身，此次回归夜家，少主之位怕是不稳，夜家其他优秀少年也必定趁机争游而上，重压之下，想必会逼他作出非常手段。
当初他们如何给夜神殿泼得脏水，届时便可加倍还回去。他们既然看重名声和大家的敬仰，那就让他们从高处跌入泥潭，再以命偿命，以血还血，洗清那些已故亡者的轮回之路。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曾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夜神殿，浑身戾气不由自主地外泄。
坐在她旁边小鸡啄米的小知夏，冷不丁地抖了一下，“咚——”，后脑勺磕到身后万年老栎木，疼得她龇牙咧嘴。
无心手上凝了灵力帮她拂了痛处。
云姨嗔怪地看了知夏一眼，“偷个懒都不能安分点。”
知夏努了努嘴，没有说话。坐好后，重新闭眼假寐，遮住了心中的忧伤。她方才好像又梦见了曾经的那一幕。也不知父亲如今投生到了哪里？……
云姨原本听见他们提起夜冀秋，有些分神，后又听到小殿下这么快就盯上神女殿，心间有些惴惴不安，“那个冷青霜就是个疯子，主子切不可冲动行事。”
“噢？她有多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人说神女殿的殿主是个疯子，上一回还是从明郁宸口中听到的。
云姨的神色变得古怪，好似有难言之隐，“这……这……不太好说。”
“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知夏突然神思清明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接过话茬子，“不就是那女人嫉妒夫人成了大人的心尖挚爱，她原还自诩自己是尊贵的神女却爱而不得，因而生了恨，发狂地攻击夜神殿。”
得不到便要毁掉。
提及冷青霜，云姨自然而然想起另一位，“现任夜家主的夫人冷青莲是她的师妹。”
若说冷青霜是明面上的疯子，那么冷青莲就是暗地里的毒蛇。夜神殿与明月殿如今的光景与她们都脱不了干系。
无心指尖轻点着茶几，安静听着，听得仔细，并没有错过云姨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除了当初相认时异常激动，平日云姨都淡然敛和，相处三年多也没见她真动怒过，这还是初次见到她露出如此浓烈情绪。看来，那位夜家的当家主母对当年之事居功至伟。
忽然马儿嘶鸣，猛地狂奔起来。
“主子坐稳了！”周谨喊着，一边用灵力稳住马车，好使马车不会胡乱颠簸。
之所以没有稳下灵马速度，那是因为他知晓，它们突然躁动不安，定是有危机来临。
车上的人掀起窗帘探看，半空中两支灵力箭划破云霄。
只听得一声凄厉鹰唳，头顶的阴云便瞬间笼罩下来。
夜无心连忙灵力掐诀，瞬间挪移了马车。
“嘭！”
一声巨响砸落马车之后，又是一声“咔擦”，震荡出的余波竟还是震得车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