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阁那边都安置妥当了?”
镂空雕花铜镜前,阮卿坐在椅上,一身月白长纱裙将身形勾勒得纤纤袅袅,微微敞开的颈口处刚好露出了一点雪白的肌肤。
她静静坐在那,右手随意的拨弄着妆奁处的那支茶花簪,整个人透着一股妩媚又清冷的意韵。
浣玉将那纱幔轻轻挽起,弯着腰在整理床上的被褥,见阮卿问起此事,便转过头笑了笑,道:“姑娘放心吧,有嬷嬷在呢,二姑娘不想去也得去。”
她顿了下,抿了抿唇,“说起来,奴婢都不知道嬷嬷给二姑娘讲了些什么,二姑娘竟就这么轻松的被带去了朝霞阁。”
“虽说如今天气渐渐转凉,但朝霞阁那个地方,无论是离姑娘的露华院,还是沉栀院,都远得很呢,甚至想出府,也得走好一段路。”
“二姑娘要待在那个地方一直备嫁,想来也是有些辛苦。”
她一面说着,又转过身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阮卿浅然一笑,饶有兴致的问她,“你这是在心疼了?”
浣玉赶紧转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道:“姑娘,奴婢没有心疼,奴婢是觉得二姑娘自作自受。”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阮卿不禁弯唇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哪有怪你啊,不过你说到此事,倒让我想起了昨晚顾珩的话。”
“顾世子?”
“他给姑娘说了些什么?”
如若换做平常,浣玉还没问,阮卿肯定就将顾珩狠狠骂上一通,可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顾珩的那句“不过是见你久久未归,想你罢了。”
她确实觉得昨晚的顾珩与往日里不一样。
“没什么,你收拾完后过来给我梳头发吧,今日我想梳一个弯月髻。”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选择将话堵了回去。
浣玉应了一声,却在整理床上的枕头时,忽的好像发现了什么。
“姑娘,这枕头底下有东西。”
听到动静,阮卿也赶紧起了身去看,却见枕头底下静静躺着两颗红豆,还有一支云鬓珠花步摇。
红豆也就罢了,可那支云鬓珠花步摇看上去是用了极细的金丝镶嵌出来的,做工精致,没有一点瑕疵,拿在手上时,那步摇还在日光的映照下隐约散发出金色的光来。
“姑娘,奴婢昨日都没瞧见,这步摇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浣玉皱着眉,又将枕头翻了两遍,这才有些云里雾里的望着阮卿。
拿着那步摇,阮卿的手僵了僵,能轻易出入她这院子的不外乎薛嬷嬷、温枕和浣玉几人,这步摇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温枕和浣玉还有白芍是不可能将此物塞到枕头底下又不告知她的。
难不成是长公主殿下让薛嬷嬷送来的?
可她拿着这步摇,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姑娘,这儿还有两颗红豆呢。”浣玉在旁边提醒道。
阮卿瞥了一眼浣玉手里的东西,只轻笑了一声,就将浣玉手里的红豆拿过来看了一阵子。
“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姑娘,所以才将这东西悄悄放到姑娘的枕头底下?”浣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皱着眉,侧眸看了看阮卿,却见自家姑娘唇角边微微勾起一丝笑来。
阮卿回身坐在铜镜前,将那云鬓珠花步摇细细端详片刻,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是谁送的了。”
浣玉皱了皱眉,将目光投过去,“姑娘,是谁送的啊?”
阮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手里的那支步摇,似乎感受到上面还有昨晚那人身上残留的一丝檀木香,她轻启朱唇,道:“昨晚有谁来过这屋子,便是谁送的了。”
她一双眸子动了动,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溢出几分笑意。
浣玉低头忖了忖,才道:“奴婢想起来了,昨晚顾世子离开时,都还在问奴婢,姑娘喝的那血燕还剩下多少,却不知,顾世子昨晚便是特地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她笑了两声,又往阮卿跟前凑了凑,“姑娘,奴婢就说顾世子一直将你记在心上的。”
“这步摇一看就做工不凡,肯定是顾世子请了能人巧匠打的,满心满眼的就等着给姑娘送过来。”
听到此处,拿着步摇的阮卿已是羞赧不已,从前竟没觉得顾珩身上的檀木香这么特别,如今气味余在步摇里,她才恍若觉得顾珩身上的檀木香其实更多的是沾染了一些属于他的味道。
思及此,她开始渐渐有些懊恼,她与他虽自小关系好,甚至可以说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可每每斗嘴时,其实都是他在让着她。
她微微垂眸,脸颊上便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绯红,她低喃道:“他......他今日还会来么?”
浣玉眨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故意问道:“姑娘说的,是顾世子?”
她不问还好,话一说出口,就见对面的人一怔,脸上的羞意又深了几分,她笑了两下,终于回道:“顾世子昨晚问起了血燕,想必今日还会来的吧。”
她顿了下,接着道:“姑娘不是给顾世子做了一条缚丝剑穗子吗?若不然,咱们今日就去一趟侯府?”
阮卿抿了抿唇,抬起眸子,“既是这样,那便将温姐姐叫上一起吧。”
“上次她给裴哥哥做的剑穗想来还没有送出去。”
浣玉高高兴兴的刚应了一声,就见白芍进了屋子报说,杨婍瑶杨大姑娘过来了,是想专门见见阮卿的。
“可是姑娘待会儿......”知晓杨婍瑶进来,浣玉的面上就有些不大乐意了。
反而是阮卿,在听到杨婍瑶的名字时,脸上的那抹红晕渐渐消散,转而便是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白芍道:“她可说了找我有何事?”
“杨大姑娘没说过来找姑娘是为了什么,只给奴婢说,她知晓姑娘一直惦念着那日宴会上的事情,今日与姑娘闲谈几句而已。”
白芍心头也慌得很,毕竟那日先是出了杨婍月晕倒的事,后又抓住了阮娉婷与方霖共处一室的证据,这杨婍瑶是杨婍月的姐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阮卿那双眼睫颤了颤,垂下的阴影便挡住了眼底的那丝晦暗,重新抬起头时,那双眸子处却又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