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的心里激起一片微漾,她看着浣玉一脸的纯澈,突然觉得不安起来,要是顾珩知道了她重活一世的事情,会不会因此怪她?
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一直将这件事隐忍于心,顾珩向来小气,若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他怕是不会想见自己了吧。
可谁会相信一个人会死灰复燃,重新活于一世啊......
这场骤然而来的大雨在午后停歇,整个院子迎来了一阵曙光,浣玉一两天都没怎么说话,倒看起来呆呆的。
温枕坐在对面,见她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去了外面坐着,心里有些不放心,她朝着外头喊道:“小玉儿,珍珠肉丸可是你最爱吃的,你不吃了吗?”
浣玉闷闷回道:“温姐姐,我不吃了,你和姑娘吃吧。”
温枕长呼一口气,眸子却突然一亮,她看向阮卿道:“阿阮,咱们做的梅子酒怕是可以喝了吧?”
阮卿停下羹勺,她看了一眼院子,颇有些愁绪道:“前两日下了雨,也不知梅子酒坏了没有。”
温枕拍了拍手就起身往外走去,“阿阮,我去替你看看。”
梨树下积了些水还没散,温枕捏了捏浣玉的脸,就将她拉起来,“小玉儿,你陪我一起。”
微阳洒过枝叶,透着一层细碎的光晕,温枕挽着袖子正与浣玉猫着腰在梨树下热火朝天的刨土。
薛嬷嬷过来,看着两人正蹲在树下,忍不住问道:“温大夫,浣玉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枕抬起头来,脸颊上已不知何时沾了些泥渍,她笑着回道:“嬷嬷,我们在挖之前埋下的梅子酒呢。”
薛嬷嬷哎呀一声,略感惋惜道:“前两日下了场雨,这梅子酒怕是会浸些沙子进去。”
“啊?”
“那咱们怕是喝不了这梅子酒了。”浣玉手里的动作一顿,脸上透着一抹颓色。
薛嬷嬷笑了笑,赶紧安慰道:“也不是下了雨都这样,若埋得深,盖子封得好,也还是能喝的。”
薛嬷嬷的话刚说完,温枕就朝着四面拜了起来,“天灵地灵,可一定保佑我能喝得上这梅子酒。”
如此重复几句后,温枕才又继续了手里的动作,薛嬷嬷看着,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
浣玉微微皱眉问道:“温姐姐,你这样有没有用啊?”
温枕手里的铲子快被抡得冒了烟,她抬头回道:“小玉儿,求神拜佛不走心也得走量,我求了这么多次,应该会灵验的。”
浣玉咂咂舌,又继续了手里的动作。
薛嬷嬷刚要进去,却见到阮卿已经出来了,她笑着道:“大姑娘,这两日下了雨要冷些,您身子弱,梅子酒可不能喝多了。”
阮卿站在廊檐下看了一眼两人,转过身来笑着回道:“嬷嬷放心,我记着呢。”
薛嬷嬷点头微微一笑,她问道:“大姑娘,听下人们说,前日二姑娘来了。”
阮卿那双眸子里的神色没有变化,她看着梨树下的两人,沉沉道:“怕是我逼得狠了,所以二妹妹才来我这里发泄一番。”
薛嬷嬷摇摇头,道:“长公主殿下曾说,阮府的二姑娘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柔顺,如今看来,倒是和长公主殿下说的一般无二了。”
她顿了顿,突然问道:“二姑娘所做之事本就逾越了本分,可大姑娘未曾罚她,可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阮卿淡然一笑,她转过头来,“矛盾之攻,嬷嬷觉得何物能赢?”
薛嬷嬷垂眸不语,半晌她笑着道:“老奴不知何物能赢,但老奴觉得二姑娘会输。”
阮卿笑了笑未置一词,她看向院子里,温枕和浣玉正将装着梅子酒的坛子抬进来,薛嬷嬷侧眸看见,下了两步台阶就赶过去帮她们。
“阿阮,这梅子酒可真沉!”温枕和浣玉头上已是密汗连连,袖口和裙摆处都被沾上了一团团褐色。
三人将梅子酒放在廊下,温枕和浣玉迫不及待的就要打开。
阮卿抿了抿唇笑话起温枕,“温姐姐,你以后可别把浣玉养成了一个酒鬼,天天缠着我要酒喝,活也不干了怎么办?”
温枕干笑两声,她怂了怂浣玉的肩膀,提醒道:“小玉儿,待会儿你少喝点。”
浣玉愣了愣,她看向阮卿,点点头道:“奴婢就只是尝一点而已,不会喝多的。”
随着最后一层棉布打开,梅子清香的味道就四散开来,里面还混着一丝甜甜的酒味,一时间,连整个院子里都是那股子青梅香。
温枕看着更乐了,她抱着整个坛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笑着道:“还好还好,这梅子酒还没坏。”
“阿阮”温枕抬起头看着阮卿。
“我给你盛一些,你先尝尝。”
温枕的话一说完,浣玉就起了身赶紧道:“姑娘,奴婢去拿些碗来。”
阮卿点了点头才往前靠近,她看着满坛的梅子酒,道:“若是味道不错,嬷嬷记得带些回去给长公主殿下和小郡主尝尝。”
一旁的薛嬷嬷刚垂眸应下,就看见浣玉已经拿了些瓷碗过来。
“那老奴去给大姑娘准备些吃的。”薛嬷嬷笑了笑,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阿阮,快尝尝。”
温枕舀了半碗的梅子酒递到阮卿跟前,一股梅子香味立马窜到了她的鼻腔里,她忍不住道:“好香!”
浣玉眨着两只大大的眼睛,赶紧道:“姑娘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喝。”
阮卿接过那碗梅子酒轻轻抿了一下后,才朝着两人绽出笑来,“好喝,咱们挑的梅子总算没浪费。”
温枕和浣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两人又连忙舀了些装在几个小坛子里,温枕看了一眼,拿着一只小坛子起身,道:“阿阮,我想让薛嬷嬷给裴世子送些......”
阮卿那双眸子潋滟着,她看着温枕,揶揄道:“原来温姐姐心里还是记挂着裴哥哥的啊。”
温枕的脸微微红了些,她嗔道:“阿阮,你又在笑我!”
梅子酒泛着甜气,却又带着三分酸味,阮卿那张脸和温枕的一样红,她拉住温枕的手,央道:“温姐姐,既然这样,今年你就不要回谷里了吧?”
温枕笑了笑,她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