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过得太快,林然本想问问黛玉在宫中这些天可还平静,是否遇到了刁难,但黛玉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她问不出口了。
“姐姐,我这就去核对一遍,若是顺利,下个月便能放到书肆里,我先不陪姐姐了。”
林然撑着下巴,侧着身子看黛玉步下生风,勾起唇角笑了笑。
日后黛玉的生活,都要她自己做主了。
恍然间有些失神,当初那个被爹爹抱在怀中、襁褓中小小的婴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女孩儿,时间可真快啊。
“然儿想什么呢?”
林如海归家后就见到大女儿一副沉思的表情,独自倚坐在正院菱窗边上,身旁连个人都没有。
他在门前止步,唤她。
“爹爹?”林然侧过头,看见林如海后偏头一笑,起身道,“娘亲在看账本,我在这儿躲一躲清闲。”
“丹灵她们呢?”
林然故作哀怨道:“爹爹可真是有了外孙们就想不起来女儿了。”
“好好好,是爹爹错了。”林如海无奈,却也为长女的亲近暖心,“只是这段时间你都没回来,有些想你们了。”
“之前山西那边出事,四哥去了两个多月,我不好带两个小的出来。”林然解释道,“今日是为了等黛玉殿选消息,便没带他们。”
林如海知道山西大旱出了蝗灾,又牵连了直隶。
康熙有近半个月没露出一点好脸色,朝会气氛压抑至极,林如海对此叹道:“也对,那时不出来也好,四阿哥招了多少仇眼,丹灵她们那样小,出门实在不方便。”
“爹爹不也是?我都听四哥说了,汗阿玛要爹爹举荐官员呢。”
林然想起求到自己跟前儿的人,无奈道,“都求到我那儿去了,还是五公主给搭的线。”
“不用理,你与四阿哥只管稳住。”
林如海掐按着眉心,这是皇上又起了疑呢,“山西的位置几乎空了,重新选任官员本就是吏部的责任,爹爹自有分寸。”
林然抿了抿唇,“爹爹辛苦。”
“今日可留家里,还是要回去?”
林然斟了茶奉上,“同祖母说过话就要回去了,丹灵她们两个月没见到四哥,现在怕得很。”
“然儿要回去了?”
贾敏见他们父女似要往林老夫人的院子去,出声问道。
“娘亲忙完啦?”
“嗯。”贾敏拉过女儿的手,轻声道,“刚会儿你外祖母家有人来递请柬,问我过几日可要去府里听戏,南安王妃也在。估计也给你递了帖子。”
“这个节骨眼儿上?”林然皱起了眉,略一思索后缓缓道,“外祖母怕是也拒绝不了南安王府,我知道了。”
贾家军中旧部早被康熙拿去,但却还有香火情在,南安王也是掌了兵权的,怎么……
不对,这南安王是谁的人?
“娘亲,等我回去后再给您答话,您先别应下。”
“我本不打算去的,只是听刚来递请柬的琥珀说起南安王妃会去,有些忧心。”贾敏自然听女儿的,“既如此,娘亲只等你消息了。”
“南安王守边十数载,恐已有退志,只是南安世子……”林如海摸了摸胡子,同林然讲起南安王府的内情,“南安世子不大能守住家业,南安王想退却不敢退,怕是想寻个扶持。”
“这并不为过,只是……”林然回忆着同南安王妃打过的几次交道,回去后要立刻查一查关于南安王府的资料才是。
“娘亲,最早明天、最晚后日一早,我定使人过来给您答复。”
林然顿时站不住了,同林老夫人告辞后急急忙忙回了雍郡王府,南安王府怎么也是郡王位,京中往来宴请不少,她出阁前也常陪贾敏参加这些。
但南安王妃实在低调,她此刻竟想不起来这位王妃的风格,只模糊地记着这人十分健谈。
南安王是异姓封王,当初的南安、北静、东平、西宁四大异姓王,如今只有南安王府与北静王府仍是郡王爵了。
北静太妃是公主,北静王还要叫康熙一声“舅舅”,北静王府是沾了太妃的光。
南安王府不容小觑啊。
“福晋,四王八公的卷宗都在这儿了。”
“苏九,你帮我告诉张嬷嬷,看看今日有无贾家递来的请柬,若是有就拿来,没有的话这几天注意些,有了消息便来回我。”
不多时,张嬷嬷就回道:“福晋,今天晌午的功夫贾家来了人,是贾老夫人身边的鸳鸯带着几个婆子,的确送来了请柬。”
请柬是拿燕子柬写的,既雅致又透着股亲近,贾家对外时这些规矩倒是不大出错的。
“鸳鸯可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说贾老夫人盼着福晋过去高乐一日。”
话音刚落,林然翻开某页,眼前一亮。
她低低叹道:“……南安王府竟然暗中投向了太子。”
等到胤禛回家后,林然同他说起这事,她最后道:“这宴请不能独去,否则汗阿玛那儿过不去。”
胤禛点头,转眼理清了关系,“南安世子只有正妃。”
林然叹道:“我就是怕这个,探春才落了选,这心思太彰然若揭了些。”
说及此处,林然恼道:“太子在想什么,他是太子,他能有自己的班底,他能亲近朝臣,他便是从国库借了银子都有汗阿玛帮忙善后,可他怎么敢碰兵权!”
康熙不会在意太子有多少文臣推崇,有多么民心所向,他甚至乐意见到这些。
但,太子怎么能沾兵权。
胤禛沉默不语,这桩桩件件都是警醒他,康熙永远是君父。
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