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他真的生气了。
姜荔双手扯着衣角,想解释,但很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相框摔碎了已经是事实。
“对不起!”
她鞠躬道歉。
范辰麟撇开视线,冷静了一会儿。
他拿走自己的相片,还有破碎的相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换一个就好了。
但这个相框是妈妈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换掉了,就没了。
管家谭叔这时候拿了胶水胶带还有一些修补工具上来。
他接过相框碎片:“范先生,我来试试能不能补起来吧。”
范辰麟放手后,再次望向姜荔。
她无助地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
双手握紧又松开,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什么都没说,再次转身走了。
这下子,他更不可能理会自己了。
姜荔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玻璃,想找扫帚收拾干净,不过很快有人来清理走。
她到书房书桌前,看了会儿谭叔修相框,几度想帮手,但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最后只好带上门,下楼到客厅的沙发里安静坐好。
客厅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这种孤独寂静的氛围好像似曾相识,同样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她的手下意识摸到自己锁骨。
下意识以为会摸到项链。
但是摸空了。
她愣一下,连忙低头,发现自己从未戴过任何项链。
但同样的感觉,让她此刻心里有些冷清和寂寥。
她忽然想到,就算与他长久地相处下去,其实难免还是会落空。
他是南方盛夏里的天空,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雷雨滚滚。
这样的阴晴不定,给她一个双手空空,没有一把伞的孤儿,十足的不安全感。
姜荔暗叹气,心里决定,不论他再怎么说,怎么做,这次一定要离开他了。
一阵脚步声,这时候走进客厅来。
她连忙起身望过去,果然是范辰麟带着那张标志性的臭脸来了。
他并不张望,只是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
穿过餐厅、进到厨房里亲手泡了一瓶奶粉之后,他就持着奶瓶又出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花园亮起点点灯光。
狂风不断呼啸而过,把叶子卷的到处都是,不断扑打到落地窗上。
她一个人在客厅待了很久,心里记挂小宝的同时,还记挂那个破碎的相框。
终于谭叔揉着肩膀下楼来,见到她时,高兴地说道:“姜小姐要不上去看看?”
“看什么呢?”
她心虚。
“相框勉强修好了,范先生现在也不生气了。”
她浅浅地点头。
磨磨蹭蹭走到二楼卧房前,她抬手准备叩门,但迟疑了。
如果不是小宝还在他这里,或许她早就离开这个半山别墅。
似乎自己于他,一直是个麻烦的存在。
她也不想继续搞砸他的生活,还是走为上计。
“范先生,我想看看小宝。”
她还是叩门。
门开了。
灯光昏暗温暖的卧室里,不时传来小宝的嬉笑声。
她还未循声望过去,视线首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今天约定好的,我们重新认识这件事,算你赢了。”
范辰麟说着让开一条道,让她进屋。
“什么?”
姜荔愣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位爷居然说她赢了。
也就是…
“范先生的意思,是我成功引起你的注意了吗?”
她弱弱问道。
他冷哼一声,领她到小宝的摇篮边:“虽然不是心甘情愿注意你,但你成功了。”
她垂眸:“我把你妈妈的遗物摔坏了,你不生气吗?”
“既然已经坏了,我生气也恢复不了原样。”
范辰麟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旧照片,并且递给她。
这张照片就是相框里那张,年纪轻轻便一张臭脸的小范辰麟。
姜荔接过照片,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你给我了,相框不是空了吗?”
“我重新换了一张。”
他回头望向斗柜上的相框。
不怎么看得出来是碎片拼的,远眺依旧完好无损。
只是里面的照片换了。
换成了那张他和她在海钓时的自拍,以及中间贴了张小宝的照片。
原来他换成全家福了。
姜荔心里不是滋味。
“我以为你会怪我…”
“我怪你有用吗?”
她咬紧唇角,时不时抬眼瞥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人紧皱眉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恨铁不成钢,又充满无奈。
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她低头嘀咕:“那你还这么凶…”
“你说什么?”
姜荔赶紧收起照片,转身要跑。
“范先生,我先走了,小宝暂时交给你,你记得把她送回厂里。”
“站住!”
他低低一声呵斥,她肩膀缩得更紧,逃也逃得更快。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被他揪住了衣领,送回床边,乖乖坐好。
姜荔抱着照片,小心翼翼不敢吱声。
视线也不敢再抬起来。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要闯祸惹他、惹自己都不开心。
范辰麟看一眼时间,暗叹气:“今晚在家住,明天再回去。”
“知道了。”
她低沉应道。
夜里入睡,她小心躺在离他有些远的距离,迟迟睡不着。
他睡着时,总会有点轻微的眠鼾。
但是现在,他很安静。
看来他也没有入睡。
她轻轻翻个身,他也想起窸窣的动静。
随后一只大手过来,拉扯好她的被子被角,确认她一切都好。
“范先生还不睡吗?”
“你只是完成了任务,但你还没和我重新认识。”
“这…”
姜荔为难,但他又耐心等待着。
“这位先生,今天很不好意思打碎了你的相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还要拿走我的相片?”
范辰麟低沉沙哑的嗓音徐徐问道。
他的语气平淡,单纯只是问这一个问题罢了。
他怕太难的问题,这个小笨蛋就要回答不出来了。
毕竟今天给他设的问题再简单不过,就是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只要这个女人一个电话,或者任何一句话,又或者单纯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愿意认输。
但她选择另辟蹊径,悄悄回到家里捣乱。
他好气又好笑。
姜荔这时候果真犯难,结结巴巴讲:“我…我是…”
她犹豫,心脏乱跳。
想起自己和他书架上相框中女人一模一样,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想,也许我就是姜荔,这位先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