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洞房,入的自然只有新娘了。
新娘前脚刚进,后脚新郎就被拦下了。
阮溱静静坐在红色的床榻上,听着屋外不停的烟花声。
宴席在前厅,云拂院这头不会有外人来,也不会有人来闹洞房。
正当阮溱以为容酌还要许久才能回来时,外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熟悉的梅香经年不变,仅凭着那脚步声,阮溱就知道来者是何人。
虽说两人早有夫妻之实,于今日之前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一处,早已是亲密无间。
此情此景之下,想到容酌即将要来掀开她的盖头,阮溱还是会有些紧张。
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微微缩紧,阮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身前传来一阵极浅的笑意,下一刻,阮溱的眼前一亮,用来遮挡视线与容貌的红盖头被掀开,直直对上了那双潋滟的琥珀色凤眸。
阮溱一向知道容酌的眼睛很好看,或许是因为环境气氛使然,她只觉今日的容酌,似乎比过去更加的令人心动。
她看着容酌,一时无话。
容酌同样望着她,不忍心移开眼。
前世今生,阮溱身着嫁衣的场景他幻想过无数次,直到今日,才终于得偿所愿。
眼前的女子不似往日苍白虚弱令人心疼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脸颊两侧浅浅涂了些胭脂,加上一身华美精致的嫁衣,在烛光的照映下,凭添了一分妩媚之色。
美人嫣然一笑,直让容酌的心瞬间跟着软了一片。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要好一阵呢?”
掀了盖头,阮溱的姿势就不像先前那般端正了。
本也没有人想让她端庄,只阮溱自己觉得大婚之日在容酌掀了她盖头之前,她还是莫要太放肆。
嗯……这算是一种态度。
容酌俯身为阮溱褪去了绣鞋,揉了揉阮溱的小腿。
待双腿舒服了些,阮溱便直接盘膝坐在了床榻上,笑看着容酌。
她没有在容酌身上闻到酒味,定是没有人灌他喝酒的。
“阿娘担心我喝醉了,到时让你照顾我,只让人敬我凉茶。”
说到凉茶,容酌现在嘴里都是一阵苦味。
他不怕苦,但是连着喝了好几杯浓厚的凉茶,属实是有些遭不住。
“凉茶?”阮溱对着容酌招招手,容酌顺着她的动作了靠过来。
阮溱环住他的脖子,凑近闻了闻,果然闻到一阵凉茶的味道。
这确实是宁浮阙能够想出来的。
阮溱闻不了酒味,那些重臣长辈们来敬酒时,都是风烬等人替容酌挡了。
今日毕竟是大婚之日,容酌不能什么都不喝,尤其是面对浮生宫众人时。
这可是阮溱的娘家人!
都是一群护短到令人发指的娘家人!
宁浮阙顾及着阮溱,只让人给容酌上了最浓的,浮生宫特有的凉茶。
一口下去,直让人感叹世间之美好。
那一圈过来,容酌不知喝了多少杯,后来还是九方泠实在同情容酌,灌了容酌几杯凉茶后,代替了他的位置,与浮生宫其余的几位长辈喝茶聊天。
就冲这一点,容酌发誓,日后他叫九方泠兄长的时候定然是心甘情愿的。
“不愧是阿娘。”
阮溱笑道,见容酌看过来的凤眸带上了一丝委屈,笑得更欢了。
她用双手轻捧住容世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靠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容酌,“好了好了,亲一亲就不苦了。”
她亲完就想抽身,容酌一手放在了阮溱的脑后,反客为主,深深地吻上了那涂着口脂的唇。
“唔……”
阮溱被控制住身形,一时无法动作,只能任由容酌为所欲为。
片刻后,阮溱只觉发间一轻,那些珍贵华丽的首饰被容酌一件一件拿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阮溱杏眸微睁,看见那些被随意丢在一旁,耗费无数人心血的首饰,有些无奈,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容酌。
她的夫君……好像有些败家啊。
两人分开后,阮溱靠在容酌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满头青丝垂下,脸颊微红,“扔,扔坏了怎么办呀?”
那些首饰金贵的很,用力大些就会坏,茯苓等人那时捧着给她往头上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会坏的。”容酌随意看了一眼那些首饰,低头吻过阮溱的发顶,“溱溱喜欢这些首饰吗?”
阮溱看了看那些精致的首饰,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些首饰很好看,但是她不是很喜欢。
太华丽了。
加之平常她不喜欢戴首饰,这些东西八成又要束之高阁了。
“把它们送人吧。”
都是玉笄阁那些最出色的师傅们做的,放着落灰太可惜了,不如送给别人,保不准还能发挥其它的用处。
“好,溱溱说送给谁好?”
容酌褪去阮溱的嫁衣,把它放置在一旁,随后抱起阮溱往后方的汤池去。
“送给把它们做出来的那些人吧。”
阮溱想了想,道。
作为创造者,对自己耗费心神做出的东西自然会有很深的感情。
就像她和她的画一般。
赠予人自是好的,留在自己身边,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也是会感到骄傲与自豪。
看,这是经我之手做出的!
“好!”
“阿姐喜欢那顶凤冠,拿给她;阿絮喜欢那对镯子,银纱喜欢那支凤钗……”
阮溱一个人一个人说过,每个人都送去了一件。
最后,她还说了一个让容酌没有想到的人。
“最后,把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送给白日祝贺我们大婚之喜的孩子吧!”
容酌想了想,“是那个由母亲抱着的孩子吗?”
容酌对那孩子印象深刻,因为那声音是人群中少有的,响亮。
孩子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清脆稚气,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是啊。”阮溱点点头。
“为何?”
那时百姓那么多,阮溱怎么只对那孩子印象那么深?
“因为……”阮溱停顿了一下,旋即笑容越发灿烂,“不告诉你!”
因为他叫我仙女哎。
他夸我,我很开心难道不应该给他一点回报吗?
不过,她才不要告诉容酌。
阮溱的笑容狡黠,是真的没有要说原因的意思。
容酌失笑,宠溺道:“那我猜一猜?”
“嗯哼。”
已经到了汤池处,阮溱赤脚踩在了暖暖的地上,背着手看着容酌,“你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如若我猜对了,可有奖励?”
容酌牵着阮溱的一只手,替她看路,让她能够安心地倒着走。
“奖励?”阮溱想了想,“那便随你提吧。”
待她说完后,看到容酌眼里的笑意越发深,阮溱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容酌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一定能猜到的。
她还说随便他,不是随便他折腾吗?
但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直到阮溱精疲力尽地靠在容酌怀里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后悔。
早知道不答应容酌了。
汤池这边一室春光,外面却是一片茫然。
“怎,怎么没有声音啊?”
风烬蹲在墙角下,整个人缩成一团,一脸疑惑。
他千辛万苦进了云拂院,就是想听一听墙角,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今晚不是容酌的洞房花烛夜吗?
风烬抬头望天,抓耳挠腮。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