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处遥遥望去,对岸便是十九洲。
如果真的说是有人遗落在这里,容酌想,那人也许是万俟蓁。
“有这种可能。听说万俟一族有秘术,可以将歌声或其余的声音封存在海螺内,历经千年不毁。”
容酌起身,将阮溱扶起来,从她手中接过海螺拿着,朝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阮溱想,是她孤陋寡闻了。
果然万俟古国,十九洲,无极境三处地方与六国完全不一样,被称为神之遗迹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
阮溱瞥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阿离。
连动物都有人的思想,这个世界或许本就没有她这些年看到的那样简单。
就说她家阿离,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呢?
“我们将海螺放回去吧,万一那姑娘回来找,没找到,该着急了。”
既然知道了海螺也许是有主人的,阮溱就不想将海螺拿走了。
哪知容酌摇了摇头,“不会有人来找这海螺了。”
阮溱杏眸微瞠,“为何?”
“这一处地方只是隶属于万俟古国的一处小岛,因着有一片不知深浅的森林和万俟古国最神秘的密陵,已经多年未曾有人踏足,若是这海螺有主人,怕是早已作古。”
“这海螺留到如今都没有被毁,只能说明它在等一个有缘人。”
阮溱目光重新落在容酌手心的海螺上,半开玩笑道:“有缘人?我吗?”
容酌不置可否,淡笑道:“也许就是溱溱呢?”
阮溱不答,回想方才听到的歌声,心头就有些发堵。
“我们回去吧。”
走了一圈,收获了一个海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白蔻茯苓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正准备来寻容酌与阮溱,见两人回来了,便将东西都摆在了小桌上。
这一处海岛不冷,哪怕已落夜色,吹来的风也不会让人感到寒冷,只觉一切都刚刚好。
岛上果子多,一个个瞧着都十分可口,阮溱胃口还是不好,只愿意吃几口果子。
容酌就让茯苓将果子都切成了小块,与其它能够相辅的果子放在一道煮了果汤拿给阮溱喝。
喝了点果汤,反倒给阮溱开了些胃,能够吃下其它的一些东西,还愿意吃几口以前不怎么愿意吃的肉。
“啊!救命!”
用完晚膳,阮溱刚把最后一口药喝进嘴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这忽然的一声,吓得阮溱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
一旁的容酌连忙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不怕。”
阮溱还没有很习惯忽然拔高的声音,加上那声音实在太过凄惨,那她不由想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出什么事了?”
九方泠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挡在阮溱的前方,妖冶好看的桃花眼蕴上了一丝冷意,看着稍远处南荣沅渺等人所在的地方。
“是钟离家的惜染小姐受伤了。”
前往查看的商陆回来禀告道:“她被森林里的东西叼了去,所幸身边人速度够快,将她救了回来,不过受了伤。”
阮溱已然起身,与容酌走到了九方泠的身边。
听商陆这样说,秀眉微蹙,不由带上了一丝担忧,“伤严重吗?有性命之危吗?”
商陆摇头,“只是手臂被咬了一口,没有大碍。”
他没有走近看,这些是南荣家的人与他说的,见那人神情并无多大的慌乱,钟离惜染的身子应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阮溱点点头。
南荣家医师医术高超,与灵泽不相上下,有他们在,钟离惜染不会有大碍,也用不到她们过去帮忙。
“森林里的东西……野兽吗?”
九方泠转而将目光投向那片神秘的森林,隐约可见里面点点的亮光,在月色下竟有一种无言的美,却也带着一种将人拖进黑暗的引诱。
“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我们先回船上吧,在这里也并不安全。”
九方泠提议道,没有再看那边一眼。
他一直都是这样,除了阮溱的安危,其它都不会在乎。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来,直往阮溱的方向而来。
容酌眸光一冷,那道人影在距离阮溱三米的地方猛然跪了下来。
“染染!”
伴随着钟离婉惊慌失措地呼唤声,阮溱这才看清跪倒在地上的人是钟离惜染。
她清丽的面容混着血迹,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温柔与坚定的眼眸此刻充满着莫名的执拗。
钟离惜染跪倒在地上,直直地看着阮溱,挣扎着想要上前。
阮溱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一时没有再动。
“染染!”钟离婉一把抱过挣扎着想要上前去的钟离惜染。
与她一同前来的是南荣沅渺与南荣之栩。
“你想干什么?你与阿娘说好不好?”
钟离婉眼泪含在眼里,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小女儿失踪,大女儿如今又受了伤,她已经不知道心疼的多厉害了。
见钟离惜染一副魔怔了的模样,她真是害怕极了。
钟离惜染没有理会钟离婉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
“您终于回来了啊……您知道,这一天我们等了多久吗?”
钟离惜染猝然出声,她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却执着地一直看向阮溱,“您怎么还在这里,快进去啊!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快进去,只有在那里,才不会有人能伤害您……”
“您快进去!”
说到最后,钟离惜染都是嘶吼出声的,她用力地挥舞着双臂,想让阮溱离开这里往前走,因此手臂上才包扎了一半的伤口裂了开来。
所有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阮溱。
钟离惜染到底在说什么。
她说这话的模样,好像与阮溱认识了许多许多年。
不,她已经不像是她了……
阮溱与钟离惜染对视着,清楚地看到了那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眼眸中带着的悲伤与愤怒。
钟离惜染的手臂一直在流血,隔着这段不远的距离,阮溱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钟离惜染不正常,她本该离开的,可她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阮溱就那样看着钟离惜染眼角落下了一行清泪,混着她脸颊上的血迹,凝成一颗染了红色的水珠,直直地砸在了地上,让她的眼前骤然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