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我来找你喽,你藏好了吗?”宁浮阙面朝着窗外,余光能够看到阿桃粉色衣裳的一角露在外头,嗓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藏好啦。”阿桃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柜子后面响起。
说完话后,她就自己捂住了嘴巴,大气不敢喘一下,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早就暴露了。
阮溱坐在一旁,看着那片粉色的衣角一直没有被自己的主人发现,特别想上去提醒一声阿桃。
小姑娘最近玩捉迷藏玩上了瘾,天天找不同的人陪她玩,云拂院里日日都是她的笑声,倒也有趣的紧。
宁浮阙转身,自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粉色,不过她还是装作没有看到,在屋内走了好几圈,“哎,阿桃跑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了呢?”
柜子后面的阿桃眼睛都笑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随后她一扭头,看到了自己的衣角露了一些出来,暗戳戳又把它小心拽了回来。
外面的人就看到那片衣角动啊动,最后消失不见。
阮溱面带笑意,想到自己小时候与宁浮阙玩捉迷藏的时候,简直和阿桃如出一辙。
好多次都自己主动暴露在了宁浮阙眼皮子底下,偏偏还暗自庆幸宁浮阙没有发现她的破绽,自己又把暴露在外的东西拉了回来。
殊不知这样才更加的引人注目。
找的人未必不知道,只是想成全孩子那一颗单纯可爱的心罢了。
就如同现在,大家都满眼慈爱地看着阿桃,等游戏结束以后她高兴地跳出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哎呀,阿桃,我找不到你,你赢了,快出来吧!”宁浮阙绕了几圈,状似苦恼地对着柜子的方向说。
她话音刚落,一道小身影就从柜子后面钻了出来,“嘿嘿,宁姨姨,又是阿桃赢了哦。”
春安笑着过去把阿桃抱起来,给她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后就牵着她走向阮溱。
“对啊,阿桃真厉害,我甘拜下风!”宁浮阙一把抱过阿桃,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揉了揉她肉乎乎的笑脸。
阮溱拿起帕子仔细擦了擦她额头上因为玩耍而冒出的细汗。
屋内很暖和,阿桃跑来跑去的,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宁浮阙一摸小姑娘的后背,里衣都湿了。
“春安,带阿桃去里面换下衣裳吧。”宁浮阙放下阿桃,对着春安道。
屋内很暖和,阿桃不会冷,只是汗干了的衣裳穿在身上实在难受,当然是及时换掉更为妥帖。
“是。”春安应是,带着阿桃去了后面换衣裳。
待她们离开后,宁浮阙不禁感慨,“春安长大了,是沉稳了不少。”
阮溱眉眼柔和,“是啊,这些年,一直是她在护着我。”
她的语气多少带上了些遗憾,“不过也是因为我,她受了不少欺负,其实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春安应该是活泼畅快,无忧无虑的,她不需要为了害怕有人来欺负她们而竖起浑身的刺,哪怕被打得伤痕累累也不肯放弃。
自秋绥走后,春安接替了过往秋绥做得所有的事情,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来照顾她。
阮溱一直都很心疼春安,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她吃了那么多苦,毕竟春安比她的年岁还要小一些,本该是她护着春安的。
是以来到煜安王府后,身边有茯苓与白蔻等人,阮溱就很少让春安跟在自己身边,只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哪怕她想离开,阮溱也是愿意的,还会给她把什么都安排妥当。
后来来了一个和秋绥很相似的阿桃,春安专门照顾她,性子也被阿桃带着越来越活泼。
阮溱偶尔能听到春安气急败坏的对阿桃呐喊,那样子,真的有些像以前秋绥还在时候的样子,让阮溱感觉到了几分欣慰。
宁浮阙察觉到阮溱心中的黯淡,抬手抱住阮溱,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和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都怪阿娘,是阿娘没有把一切都考虑妥当,那时候你们三个都还是孩子,我应该给你们更多保障的。”
这是宁浮阙人生中为数不多让她感到后悔的事。
有些事情她无法说出口,八年前她离开实在是有不可明说的原因,她以为她可以回来的,和以往每一次一样。
可是她低估了那一次的威力,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要不是阿离感受到她濒死,带着无虞等人找到她,如今这世间可能就没有宁浮阙了。
秋绥和春安是她一时心软捡回家的,那时没想让她们做什么,只想让阮溱有个伴,没想到到头来,秋绥竟然会因为护着阮溱死去。
宁浮阙想想就心痛。
那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所以在看到阿桃,感觉到她与秋绥细微的相似之处时,宁浮阙自然是对她多了几分偏爱。
“但是阿娘最后悔的是,没有教会你心狠一些。”宁浮阙绝美的眼眸带上了浓重的后悔。
她怀里的阮溱一怔,立马明白了宁浮阙的所思所想,杏眸一红,只是依赖地环住了宁浮阙的腰,没有说话。
“你的性子一向软,小时候养的兔子咬了你一口,我想把它扔了,你不愿意,还说是你自己摸它才被咬的,把它扔了它会被大灰狼抓走的。”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这样不好,明明是兔子的错,你却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以后一定会被别人欺负的。”宁浮阙摸着阮溱的秀发,句句都很轻柔。
“我每次都想把你教得心狠一点,自私一点,可是你总用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我,一看我,我就心软,后来想着有我在你身边,性子软一些就软一些吧,左右无人能把你欺负去。”
这话宁浮阙说得不假,哪怕放到现在,阮溱只要静静地看着她时,不用太多的表情,她的心就莫名柔软,更不要说容酌,连语气重一些的话都舍不得与阮溱说。
“只是……”宁浮阙轻叹一声,人只是人,没有预知的能力,早知道她后面会离开阮溱,她绝对不会什么都顺着阮溱,说什么都要把她的心给教得狠一些,让她多看看世间的恶。
别人的错就是别人错了,与你没有关系,不必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为对方开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阮溱太过看重亲情了。
这点宁浮阙一直知道,她那时满心骄傲自家孩子的一点,在日后竟成为了伤害孩子最锋利的一把刀。
正是因为儿时的时光太过幸福,周围人都纵着阮溱,实际上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极度美好的。
宁浮阙有心不让太多的恶展现在阮溱面前,让阮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世间的美好较多,以真心相待必然能得到真心。
况且家人之间是绝对不会互相伤害的。
因此阮溱最开始才会对宣平侯府抱着期待,而宣平侯府只用了三年就打破了阮溱儿时所经历的全部美好。
宁浮阙不只一次问自己,如果当初在阮溱受到伤害的第一时间不是顺着她,而是采取了强硬的手段,是否阮溱回宣平侯府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单纯,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欺负呢?
善良没有错,善良要带着锋芒。
有人会觉得善良到极致的人是软弱,可是这两者不一样,善良的人,只是用最干净的眼睛看这个世间。
她们本身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带着恶意的世间。
虽然很无奈,可是这个世间确实很难改变,能改变规则,却不能改变人心,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阿娘……”阮溱用侧脸在宁浮阙肩膀处轻轻蹭了蹭,“我现在也已经真正长大了……”
自宣平侯府离开后,有些事情她真正懂了。
原来一些教训还是要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有深刻的体会。
“您看,我先前就没有对着……心软。”阮溱没有说是谁,但宁浮阙明白。
“阿娘知道,所以阿娘才心疼。”如果她早一些教教阮溱,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阿暖,是阿娘对不起你……”宁浮阙紧紧抱着阮溱,语气歉疚,“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一个,让你孤立无援了。
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