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这时候安静的只能听到恪老王妃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容琅那两句话说出后,殿内不少年长一些的人看恪老王妃的眼神都变了许多。
当年恪老王妃是怎样爬到王妃之位的,在上京城内可不算是秘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世家觉得那等丑闻不堪多说,以至于现在许多人都不知道。
恪老王妃说桑蘅妩是一届江湖女子上不得台面,可她自己当年不过是一位边远临海村庄的渔女。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初随父亲外出的恪王的未婚夫人,才得以脱离被家人发卖的悲惨结局。
先恪王妃当初还未出嫁,见如今的恪老王妃于氏可怜,便将她带回上京城收做了侍女,后来于氏随着她嫁去了恪王府。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于氏对恪王生了其它的心思,在恪王妃怀胎八月回家省亲时,用药爬上了恪王的床。
她爬上了恪王的床后,非但不瞒着,还把这等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恪王妃得了消息后受惊早产,挣扎了两天两夜,生下了一个孱弱的,只有一口气的孩子。
恪王与王妃相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恪王还是违背了两人的情意,恪王妃心灰意冷,一心只守着自己的孩子。无奈天不遂人愿,一月后,孩子还是夭折了。
孩子没了以后,恪王妃的身子也衰败了下来,没几日就撒手人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于氏,恪王恨极了她,想杀了她泄愤。
过去一个月没理会她,是恪王一心只守在恪王妃身边,后来恪王妃身死,他终于回过神,想杀了于氏,哪怕于氏有了身孕都没能让他心软半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太后插手了这事。
先太后只是继后,先皇并不是她的孩子,恪王为她亲子,她急于见到恪王府的孩子,正巧恪王妃没了,于氏又有了孩子,她自是要保住于氏的。
她只要一个孩子,其余一概不管,况且她本来就不喜欢恪王妃这个儿媳,因为恪王妃是当今太后的闺中密友,而当今太后,当年的皇后,是先太后最讨厌的人。
不待于氏生下孩子,恪王就请旨离开了上京城,去了遥远的凉州,直到死都没有再回到京城。
他用余生不与自己的母亲相见来表达对她的责怪,用余生镇守穷苦的凉州来惩罚自己。
所以于氏这些年都是在守活寡,皇家不曾亏待她们,但也不见得多待见。
太后尤其讨厌她,要不是于氏的儿子与孙子争气,她今日还真没资格踏入乾清宫。
桑蘅妩知道这些往事的时候,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背叛了就是背叛,事后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人都不在了。
下药?
如果不是因为不设防,她又为何能得手呢?
当年的恪王妃还是太善良了,引狼入室。
善良的人没有错,如果不能带着锋芒,那只能希望遇到的人都能够保护好那人,将那份善良一直善良下去,毫无后悔的可能。
只可惜,恪王妃遇到的人保护不好她,她死之前,定是后悔的。
桑蘅妩又想了一遍往事,只觉得眼前的于氏越发的碍眼,她身上的味道也让她感到越发刺鼻难以忍受了起来。
“恪皇婶。叫您一声,是因为您,凡事莫要说的太难听!”容璨冷然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让恪老王妃于氏的身子颤抖地越发厉害。
她今日真是来错了。
于氏身旁一位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的姑娘害怕地拉住于氏的衣袖,小声道:“祖母……”
她虽然害怕,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容酌那边看。
看看容酌,又看看阮溱。
男子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垂眸对着她说着什么,神色尽显温柔,女子微仰头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
两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谁都拆不开。
所以祖母来之前说的那个法子……怎么能去做呢?
女子垂着头,无意识地放开了拉着于氏衣袖的手,往后面退了一小步。
“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事到如今,于氏也只能弱弱地说了一句。
她不是个软性子,但是对上容璨容琅这对姐弟就有些慌。
当年在她儿子,也就是如今恪王的满月礼上,太后不管不顾把她给打了一顿,让她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自那以后,于氏都是躲着她走,对她的孩子也是比寻常人多了一分忌惮。
何况容琅冷脸的样子当真吓人。
“本妃不管皇婶是何意思。”桑蘅妩停顿了一下,看着于氏,“现在请皇婶离开这里,去重新沐浴一番,去了身上这些味道,然后回自己的位置好好坐着。”
“如果坐不住,以后就不必来了!”容琅在后面加了一句,语气不善。
周边不少与当今不亲厚的宗世都是后背一凉,谨慎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后就正襟危坐,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于氏。
昭慧帝上宠亲姐,下惯亲弟,简直就要把两人纵容到天上去了。
就算今日容琅把于氏赶出去昭慧帝都不会责怪他一句,更不要说本来就是于氏的问题,等昭慧帝前来,于氏怕是还要被问责。
长辈又如何,没有长辈德行的人,算哪门子长辈?
如今可是昭慧帝的天下,容琅自是想怎样来就怎样来的。
“溱儿,还能闻到味道吗?”容璨上前,担忧道。
阮溱摇头,对着她安抚地笑笑,“早就闻不到了,姑母不要担心。”
“人多的地方就是不好,以后这些宴会我们家还是少参加的好。”桑蘅妩从容酌怀里牵过阮溱,往另一边走去,对宴会真是越来越讨厌。
人一多,乱七八糟的人就多了,真是让人心烦。
于是等昭慧帝领着后妃和皇子们来的时候,殿内是出奇的安静,只有歌舞的声音。
昭慧帝感到十分的稀奇,按照流程说完话以后,这感觉就更强烈了。
今年大家怎么都这么安分?
他状似无意地看向往常事情最多的于氏等人,见她们坐在后面,只安静地吃着东西。
满意地笑笑,嗯,真安分。
这真是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安静的除夕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