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除夕夜的前三天,慈宁宫昏睡的太后终于苏醒了过来。
彼时阮溱与容酌刚刚送苍凛离开上京城。
比起上一次目送苍凛回大凉,这一次的阮溱明显更加的不舍,这一个月的相处,她早已将苍凛当成了极好极好的朋友。
不管如何,她们一直会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
阮溱不知道苍凛要去做什么,能做的事只有祝他一路顺利,然后在苍凛转身离开的时候,悄悄红了眼眶。
容酌轻叹一声,指腹温柔拭过阮溱的眼角,“乖溱溱,不难过,很快就会再见的。”
近来容酌感觉阮溱爱掉眼泪了一些,宁浮阙传信来说可能无法赶回上京城与她们共过除夕时,阮溱刚哭过。
今日送走苍凛,又没有忍住,红通通的眼眶看得容酌心疼。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容酌发现,苍凛总是比他还容易惹阮溱伤心难过。
大抵是阮溱对他始终心怀愧疚吧。
“嗯。”阮溱低低回应了他一声,“我们回去吧。”
容酌正准备牵着阮溱回云拂院的时候,宫里就来人了,说是太后醒了。
这下两人也顾不得太多,立马动身去了慈宁宫。
到慈宁宫时,主殿外已经来了好些人,为首的就是容祚,只是他们被挡在殿外,没有被允许进入。
糕点见到容酌与阮溱前来,当即领了两人进去。
大家都没看到容祚看到这区别的一幕时,眼底泛起的恶毒。
“皇祖母。”
来到寝殿,见太后已经被扶着靠在了软枕上,容酌与阮溱同时唤了她一声。
太后一醒来就挂念阮溱与容酌,这会儿看见两人,连忙朝两人招手,“快,快来皇祖母这。”
本来坐在床榻边的人是昭慧帝,见此连忙退开,给容酌和阮溱腾位置。
“溱儿啊,让皇祖母看看……”
太后嗓音低弱,不比平常,只有话中的疼爱没有变。
阮溱执起她颤颤巍巍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溱儿就在这呢,让皇祖母好好看。”
太后看了阮溱良久,最后目光落在她还是有些泛红的眼眶上,心疼地开口,“怎么哭了?阿玙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说着说着,好像周身来了很多的力气,斜扫了一眼容酌,“你干了什么?”
这中气十足的一句,问得容酌有些发懵。
他干什么?
他会干什么?
他哪舍得对阮溱做什么呀?!
太后这话引来了原本一脸欣慰站在旁边的桑蘅妩和容璨。
容璨扶住阮溱的肩膀,仔细瞧了瞧她,果然见那双好看的杏眼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阿玙,发生了何事?”
是怎么舍得让阮溱掉眼泪的啊?
一时之间被所有长辈注视的容酌有些无奈。
长辈们未必都会觉得是容酌惹哭的阮溱,但是他是阮溱的夫君,陪在她身边,怎么能让她哭呢?
都是他的错。
阮溱拉住容璨的手,连忙对着太后解释道:“皇祖母,姑母,阿娘,你们误会了。”
“和阿酌没有关系,是我刚刚送一位朋友离开上京城,内心不舍,这才有些伤感。”
而且她没有哭出来的。
“朋友?是谁?阿娘去帮你把她绑回来,让她陪你玩。”
桑蘅妩最舍不得看阮溱委屈,哪怕友人分别乃人之常情,又临近年关,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做,她还是对着阮溱说出了这番听上去有些无礼的话。
“就是。”偏偏太后还附和了起来,因为方才有一点激动,她脸色都红润了一些,她抚着阮溱的墨发,温柔道:“溱儿乖,不用难过的,让你阿娘她们去把你的朋友带回来陪你。”
阮溱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几位长辈的话,她们拳拳爱护之心,她该怎么回绝会好一些呢?
看向容酌,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说几句。
被莫名冤枉的容酌表情不变,抬手扶正阮溱因为来时躺在他怀里歪掉却来不及整理的发簪,淡声道:“那人是苍凛,阿娘要把他追回来吗?”
“……苍凛?”桑蘅妩愣了一瞬,“不要,那他还是走吧。”
把他追回来干嘛?
和他儿子抢媳妇?
不行!
他还年轻,适合出去奋斗,不能在煜安王府荒废青春。
对,就是这样!
昭慧帝与容琅一开始还会对苍凛心生警惕,怕他会做什么。
后来发现,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待在大殷,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放下了心。
他们都是过来人,对于苍凛,阮溱,容酌三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他们清楚,苍凛是为了阮溱。
也多亏了阮溱,他们大殷少了一个最有隐患的对手。
阮溱真不愧是容家的福星。
不过闲暇之余,兄弟俩还会有些心疼苍凛。
你说说,他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了早就与容酌遇到过的阮溱;对手是谁不好,偏偏是和他不相上下的容酌。
想想换任何一个人苍凛或许都有可能。
只是这个世间啊,最没有的就是如果。
“灵泽啊,哀家可以出席三日后的除夕家宴吗?”太后将阮溱的手握在手中,朝灵泽问道。
三日后是除夕夜,也是皇室宗亲聚在一起的日子。
那算是阮溱第一次在所有皇室宗亲们的面前露面,太后想着,她要去给阮溱撑场子。
那些人里有几个老太婆最是讨人厌,桑蘅妩和容璨是小辈,不好明着应付,得她上。
灵泽闻言,无奈笑道:“太后娘娘啊,您还是莫要为难你自己了,您还要继续卧床休养的。”
“哀家觉得哀家已经好了。”太后不愿意。
“那是因为您刚刚服了药,再过一炷香,您就该乏了。”灵泽如实说出太后现在感觉良好的原因。
太后:“……”
“阿娘,您好好歇着吧,孩儿们晚间会过来陪你,那时再吃我们一家人的团圆饭。”
昭慧帝亲自上阵,替灵泽规劝他这不省心的亲娘。
要不说这次太后昏迷大多都是她自己的原因,爱操劳,管不住嘴,不注意休息,加上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没有好好养着,这才导致了如此危险的时刻。
“那家宴上有些人的嘴我十分不喜欢,我在她们才不敢乱说,万一她们瞎说溱儿怎么办?”太后还是想着去。
阮溱心口一软,除她外,周围人都脸色一寒,只听桑蘅妩不屑道:“她们说了我就骂回去,谁怕谁啊!”
一群为老不尊的东西!
太后想了想,点点头,还是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以后能劝住太后的桑蘅妩:“……”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娘啊……
“阿娘,您要好好调养身子,不然,您到时怎样参加玙儿与溱儿的大婚。”
太后眸子陡然一亮。
大婚?
大婚!
她盼了许久的。
与这一比,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哀家在慈宁宫待着,保证不乱跑。”太后放开了握着阮溱的手,只是温柔的注视着她。
阮溱耳朵有些发热,微垂着眸,往容酌那边靠了靠。
大婚啊……时间过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