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溱沉默片刻,这就与前不久被梅姒害死的尹蔓等人,她们的离去,注定会让爱他们的家人痛苦一生。
只死了一个人,却能够毁掉整个家。
真够狠的。
想到方才那个哭泣的小姑娘,如果她的外祖母不在了,她一定会很痛苦的。
她还那么小,比阿桃还小。
“一定要治好她们……”
阮溱轻声呢喃,依赖地圈着容酌的手臂。
“嗯,一定会的。”
容酌低声回道,温柔地吻过阮溱的眉眼。
害怕阮溱如今这个姿势会睡得不舒服,容酌刚想给她调整一下,就触碰到了她手腕上发热的血玉镯。
容酌将阮溱的衣袖往上面掀了一点点,看到了那只血玉镯正泛着丝丝红色的光。
通透的内里现出了一条小蛇的形状,周围还缠绕着古老的花纹。
蛇与花纹……
无极境的大家,九方一族!
苍凛竟也与无极境有关吗?
他自己知道吗?
容酌看着血玉镯的眸色不断加深,带上了浓厚的探究。
指尖带上了内力,轻轻划过血玉镯。
被注入外来的内力,里面的小蛇好似活过来一般,动了几下。
待容酌再去看它时,它又还是那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容酌知道,它确实是动了。
九方一族至宝已经消失了数十年,联想到它的家族标志是蛇,容酌不免怀疑,这血玉镯就是那至宝。
也是因为它是至宝,所以可以温养阮溱的心脉。
容酌收回指尖,拉下衣袖,将阮溱的手腕遮好。
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让阮溱知晓血玉镯里的东西。
阮溱患有心疾,冬日难熬,有血玉镯在,她会少受很多的苦。
如若她知晓血玉镯里有东西,还是条小蛇,只怕……会吓得立马将它丢出去。
容酌方才的内力暂时抑制住了血玉镯里神秘的力量,只要没有人再度往里面输入内力,那条小蛇与花纹就不会出现。
血玉镯仍旧只是一只普通的镯子。
陪着阮溱歇息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花厅的情况稳定下来,容酌才带着阮溱过去。
昏迷的诸位夫人被安置在软榻上,相互之间用屏风隔开了距离。
不是容璨不愿意让夫人们一人一间房,在床榻上安稳地躺着。
实在是因为这些夫人离不开飞来飞去的这些蝴蝶,她们就像蝴蝶的伴生物一般,蝴蝶在哪里,她们就必须在哪里躺着。
蝴蝶只盘绕在花厅,她们一离开花厅就会浑身抽搐,看着太过吓人,避免真的会有夫人因此情况更加糟糕,自然也只能委屈诸位夫人在花厅先将就着。
桑蘅妩和容璨站在了稍远的空地上,周围被江篱撒了药粉,蝴蝶也不敢往这边飞,只在昏迷的夫人们身边绕来绕去。
“阿娘,姑母。”
阮溱唤了二人一声,成功的让眉头紧锁的两人缓了神色。
“怎的过来了,不多歇息一会儿?”
桑蘅妩拉过阮溱,让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姜芙与秦夫人几位与桑蘅妩容璨关系好些的夫人也在这里,见阮溱与容酌过来连忙向二人行礼。
容酌对着几人颔首,站在阮溱的身边,将手轻搭在她的肩头。
“歇息够了,想来看看您与姑母。”
桑蘅妩拍拍阮溱的手,“不必担心我们。”
她又看向前方,“这些蝴蝶不会伤害人,只是受到“花容月貌”香味的指引才飞过来。”
容酌与桑蘅妩都没有告诉阮溱的是,这些蝴蝶在中毒之人死后的三天,会将她们蚕食干净。
它们这般飞来飞去不是因为好看,那些金粉中混着它们的卵,被中毒之人吸入后,卵会在她们体内生长,在她们死后的第三天彻底成熟。
普通人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吸入卵,最多碰到它们手疼红肿一宿,这些蝴蝶只针对中了花容月貌之毒的人。
至于为何不阻止蝴蝶靠近,桑蘅妩只能说没有必要阻止。
今日是第一天,就算今日阻止,日后六天也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倒不如想想办法解了这毒,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先前老是觉得容貌年轻一些的好,总想着找些养颜的方子用用,如今见到她们这样,倒觉得不变年轻一些也挺好。”
“是啊,谁知道突然变年轻了自己又会遭遇什么,太吓人了些。”
有两位夫人在后方小声嘀咕,她们自认小声,其实在场的人都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阮溱对前面那位夫人话中的养颜二字有些敏感。
无它,裴氏生前在上京城最出名的就是她的美貌与养颜的方子……
裴氏的养颜方子?!
阮溱眼睫一颤,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转而轻声询问桑蘅妩,“阿娘,晕倒的都是哪几位夫人?”
桑蘅妩立即一一道来,末了还奇怪,“我也是没有想明白,为何她们会一起中了此毒,明明一个两个都没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啊?”
却没看到阮溱越听脸色越白。
“溱溱?”
时刻注意阮溱状况的容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慌忙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将内力缓缓输入。
“江篱!”
桑蘅妩被阮溱的神色也吓得心口一慌,连忙冲前方叫道。
阮溱伸手拉住容酌的衣袖,抬眸看向他,“有,她们有共同的地方……”
“她们,她们都用过裴氏的养颜方子……”
“我曾经在她的身上闻到过同样的香味……”
镇南王妃,忠勇侯夫人等人,都是时常会用裴氏的方子来助容养颜的人。
她们出手大方,因此裴氏时常会自己调制一些美颜的膏药送给她们。
阮溱会知道,是因为裴氏也会让她同时画许多幅画作送给她们。
哪位夫人喜欢什么,裴氏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给她,警告她如果出错就不会放过春安,她自是记得十分清楚。
要不是有夫人说到养颜方子,阮溱都要忘记自己曾经也在裴氏身上闻到过与镇南王妃她们身上发出来的一样味道的香。
那是一年冬日,她心疾复发,痛苦难耐喝不进药,裴氏生怕她死了,捏着她的下巴将药给她灌了进去。
那是她第一次离裴氏那么近,裴氏身上浓厚的香传来,激得她又是一阵呛咳。
那时裴氏嫌弃地将她推开,很快就离开了,而那抹香在屋内留了好一段时日。
裴氏……
裴氏真的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她周围总是会遇见与她相似的人或者与她有关的事?
阮溱捏着容酌衣物的手越来越用力,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她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裴氏真的没有死。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更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
“溱溱……”
“溱溱!”
容酌的声音微微加重,听上去仍旧温柔的不像话。
“嗯?”
阮溱回神,杏眼泛红,无措地看着容酌。
容酌心疼的厉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哄着她,“没关系,我在的,溱溱不怕……”
为何这事会与裴氏扯上关系?
想到一直在查,却还没有结果的事情,容酌觉得裴氏或许不像他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如果镇南王妃等人中毒是因为裴氏的美颜方子,那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将阮溱抱回来,换了自己的死胎,却一直在冷落虐待她。
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些年来,她在筹谋什么?
她,是否还活着?
亦或者说,她一直都隐藏在暗处,死去的那个裴氏,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