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花夫人冷声道,满脸警惕。
要不是梅姒说到老槐树,她们都忘了自己当年曾随家人坐在下面歇息。
那天天气有几分燥热,她们从家乡赶来,衣服穿的多,很疲惫,见已经来到了上京城外,索性就到槐树下纳凉,歇息了片刻。
那里就这么一棵大树,过路人都喜欢在那里歇息,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在花夫人的印象里,她没有见到过梅姒,现下心里就有些紧张,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又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梅姒反问了一句,随后表情变得狰狞,“因为我当初就躺在旁边的草丛里!”
“我身受重伤,期盼你们能够发现我,救一救我,没想到你们每个人都无视了我,任由我躺在草丛里,到了晚间还险先被野兽叼走!”
“因为你们不救我,我的脸上永远留下了伤疤!”梅姒说着,一把扯下左脸的人皮面具,露出半伤痕累累的可怖脸庞。
“所以我恨你们!多亏了我过目不忘,能记住了你们的脸,那时我就想着,总有一日我要向你们报复回来!”
“你们的孩子会死,不怪我,只能怪你们当年的冷漠!这是你们付出的代价!”
吼出最后一句,梅姒开始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睛都泛起了红色。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连摘星楼上的众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因为当初没有看见她,对她施以援手,她就要报复回来?!
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害死了三个人?!
这真的是太荒谬了!
她躺在草丛里,没有发出求救的声音,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都是忙着赶路的人,怎么会特意到草丛那里去看呢?
这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佳。
“你这个疯子!”
张老爷脑中那根弦彻底断开,将张夫人往自己身后一揽,额间青筋暴起,“槐树与那草丛足足有几尺远,你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我又怎知重伤的你在里面?!”
“你凭什么怨到我们身上?!难道我们没有发现草丛里有一个受伤的人也错吗?”
张老爷说着说着直接痛哭出声。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啊!
如果他看见了,怎么会不去救梅姒,如果自己救不了,也一定会喊人前来帮忙。
可是他没有看到啊……
没有看到这也有错吗……
李夫人和花夫人也没想到,害死她们孩子的理由竟然是如此的荒谬。
且不说她们根本就没有看见,就算看见了,担忧惹祸上身不去管的也是大有人在,那时她应该想办法自救,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主动来发现她。
为什么会因为这而记恨上她们?
帮忙是情分不是本分,而梅姒把这个当成了路过之人所必需要做的。
只要有人路过就必须去救她,不管知道不知道,如果没有救她,她就要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千百遍还回去。
这……
太荒谬了!
真是太荒谬了!
李夫人接受不了害死自己孩子的原因是这样的,当即就晕了死过去。
花夫人还勉强能撑住,只是心底一片绝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疯子啊……
她毁了脸,然后就要杀了这么多人去陪吗?
天理何在啊……
容夕属与江献夷都傻了,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这个梅姒,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正常的人,遇到这种事,只会遗憾怨恨上天没有眷顾到自己身上。
哪有人将错推到路过的无辜之人身上的。
张老爷,李夫人与花夫人尚且无辜,她们的孩子就更无辜了啊……
叶风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疯子,她的这个姨娘就是个疯子啊。
“你一早就对她们的孩子动了手脚?”
容夕属忽然想到张,李,花三家的孩子都患有心疾。
怎么会这么巧,几家的孩子都不健康。
梅姒能够不经意间给人下蛊 说明她的手段非常,这其中保不准也有她的手脚。
梅姒意外地看了一眼容夕属,“看来初阳郡主也是个聪慧的主啊,我当你们容氏只有容酌一个人是脑子好的。”
容夕属面色一沉,她这是把昭慧帝,长公主和容琅一起骂进去了。
她哪里来的胆子!
“你做了什么!”
“很简单啊,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她们,在孩子出生时,扮作稳婆进去就好了。”
“我擅长蛊,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问题。”
梅姒将手负在身后,表情颇有几分得意,“其实啊,你们的孩子都很健康,只是我下了蛊,给他们制造了心脉残缺的假象罢了。”
闻言,江献夷不忍的闭上了眼。
太残忍了。
梅姒真的太狠了。
伴随着耳边崩溃的哭喊声,容夕属的手心被掐出了血珠。
原来当初的预感是真的,这样的真相,她真的有些无法接受。
她以为一切都是两方之间有所纠葛,再不济就是三家无意间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两方甚至连冲突都没有,只是梅姒单方面的怨恨与报复。
梅姒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看待她。
“至于那个打更人,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一定要凑上来,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
梅姒无奈的一耸肩,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一样。
这时候,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憎恨。
叶荣跪在她身后,听着她的种种罪行,心底很后悔。
或者他当初就不该动那恻隐之心,直接让梅姒被那老鸨抓回去该多好。
如果不是他这些年给了梅姒安身的地方,给了她出入府邸的自由,对她约束极少,那几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听说有一个孩子才过了康衢书院的招试,堪堪十五岁,多出色啊。
以后保不准又是一个大殷的栋梁之才。
叶荣同样痛苦的闭上双眼,低下头,呈忏悔状。
“姨娘……”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是叶风致。
梅姒闻声看去,才反应过来似的,“差点忘了你了,叶风致!”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过狠心恶毒?”
叶风致抿唇,没有说话。
她唤她姨娘,只是想最后叫她一次,以后她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了。
这会儿听到她说这些话,叶风致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因为……”梅姒似是陷入了回忆,自顾自说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没有孩子,你只是我在外面随手捡的,没人要的,快被冻死的孩子!”
什么!
叶风致猝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姨娘,嘴巴微张。
她……不是梅姨娘的孩子。
就连尚书府的孩子都不是。
梅姒后方,叶荣等人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叶风致。
叶夫人看看叶风致,又看看梅姒。
难怪她时常觉得叶风致不像梅姒,梅姒对叶风致太过于心狠。
问题竟出在了这里。
“你……”
叶风致从喉咙里发出一道颤声,只说了一个字后就说不下去了。
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一个踉跄,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梅姒本性恶毒,当初将她带回去是想做什么?
把她当工具来用吗?
如果这样,她还不如不被捡回去,冻死在外面也好过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容夕属眉心蹙了蹙,示意侍女将叶风致扶起来带到一旁。
眼神对上梅姒。
这么多年,梅姒真是她见过所有人里最有病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