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风肆看着她。
她抬起眸子看着他,笑道:“你倒还是如从前那般盛气。”
“这些年,还好吗?”
“你这么正经同我说话,我可真不习惯。”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瓷杯。
风肆坐到她身边,没了笑意,认真的看着她:“当年,我也去了枯谷……”
过了那么多年,枯谷里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谷里浓稠的血腥味腐臭味,回想起来那恶臭至今都令人作呕。
他记得刚进入谷里地面已浸透了腐血,谷里的每一处都是泥泞污浊,每踩一脚下去,泥里渗出的污血似乎还有蛆虫在蠕动。
一同赶来的门生都忍不住恶臭,呕吐起来。他捂着口鼻也难掩气味,抬眼望去,看见青墨苏不顾一切往枯谷深处跑去的背影。
“我不记得了。”洛知吾冷冷的回了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还有事,告辞。”她站起来要走。
“你去哪?”他连忙跟上。
“风兄不必跟随。”
“疯丫头!你敢对我下逐客令?”他伸手握住她手腕。
她转过身看着他,“不然呢?”
“我不想你去青木门,那里一堆掌门。”风肆把她扯到跟前,似乎有些生气。
她盯着他的双眼,冷冷道:“风肆,你松手。”
“我就不!”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斗气,但这一刻就是不想放她走。
“姐姐!”阿念提着裙摆跑上楼,见一男人抓着洛知吾的手,二人靠的很近,四目相对气氛有些紧张。
她靠近端详起来,问道:“你是谁?”
风肆才松开手,问道:“你又是谁!”
“阿念,我们走。”不等阿念回答,洛知吾拉着她往楼下走去。
阿念回过头打量着风肆,问道:“姐姐,他是谁?这好像是风凌门的家服,又是玄门的人。”
“姐姐,他跟着我们呢。”
“安静。”洛知吾一阵烦躁。
“洛知吾!”风肆依旧跟随,快步走到她身旁挡住去路。他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倔,真拿你没办法。我同你一起。”
“你做什么?”洛知吾问道。
“当然是保护你,谁知道你这倒霉蛋,会不会又被人算计。”
“我的事,与你何干。”
风肆被气的咬牙,“你再说胡话,我就敲晕了你带回云城。”
洛知吾见他这副斗气模样,懒得计较,侧了侧身继续往前走。风肆甩了甩衣袍,紧随其后。
阿念见他气急,便觉好笑,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喜欢我姐姐?”
风肆暼了眼她,不作回答,又再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长的像她妹子。”
“我就是她妹子。”
三人一行来到青木门外,风肆拉住她,再次问道:“我们兴许可以换个时间来。”
洛知吾摇了摇头,说:“既是锁冥灯,那我定是要现在去瞧瞧。毕竟那可是我当年的法器。”
“什么?什么什么?”阿念快要蹦起来了。
她扯着姐姐的手问道:“姐姐,锁…锁冥灯是你的法器?”
“现在不是了。”
阿念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洛知吾转头看向风肆:“风肆,你不必再同我一起,免生非议。”
“谁敢非议,教训一顿便是。”他双手抱胸不以为意。
洛知吾还想劝说,却见他使了个眼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人立于青木门正门口,他也朝这边看来。
风肆在她耳边说道:“是钱满,你不会连他都认不出了吧?”
“还真是认不出。”她回。
钱满穿着深熟色家服,威风凛凛,不苟言笑。他望着洛知吾,眼神沉沉。
过了一会,从门内出来一位女子,她行至钱满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似乎在说着什么,钱满转头看向女子点头回应着。直到马车行来,钱满扶着女子上马车。
“没想到吧,卓思思嫁给他了,做了掌门夫人。”
“卓思思?”她想了想,名字有些耳熟,想不起来也罢。她往青木门走去,门生见状,伸手阻拦:“你是?”
风肆刚想过去解围,见另一个门生说道:“莫要阻拦,这位是洛姑娘,上回随副掌门来过,是副掌门的上宾。”
听闻此番话,门生立马收回手,行礼让行。
行至正堂,四处都挂满孝布,已不是吊唁礼,正堂内来访客已少了许多。
“谁让你进来的?”青世天立于堂内,满脸不悦。
众人闻声望来,唏嘘不已:“听闻掌门夫人死于锁冥灯,她竟然敢来。”
青墨苏大步行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寻锁冥灯的。”
“我青木门不欢迎你。”青言一冷脸道。
“妖女,你这是演哪一出?”青世天道:“此前锁冥灯便是你的法器,当年若不是你假死于枯谷,让我等以为锁冥灯与你分袂至今下落不明。如今你再次现身,锁冥灯就杀了我家媳。难道这是巧合?”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起来:“还真是,青老前辈言之有理。”
“恐怕,真与她有关。”
青言一看着洛知吾,她迎了上去,说道:“我有无锁冥灯,你前日那一剑不就试探过了么。”
她靠近棺柩,青言一拦住:“你要做什么?”
“好歹我曾是它的主人,恐怕只有我能明确令夫人的死因是否真是锁冥灯。难道大家不想知道真相么?”
“哥。”青墨苏上前扶住青言一,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们会查出凶手的。”
洛知吾抬手施法,片刻后转身对堂内掌门玄士说道:“的确是锁冥灯所害,这么说来,锁冥灯恐怕已经在你们玄门的手里了,具体是谁或许就藏在你们之中。”
众人再次骚动起来,既是恐慌又是疑惑,纷纷议论起来。
洛知吾缓缓走出大堂,回到风肆和阿念的身边,扬扬头示意离开。
回到酒楼,风肆才问:“你来就为了查验而已?”
“嗯。”
“这青掌门早就验过,你这般不多此一举。”他不解,“洛知吾,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雅间的门被推开,青墨苏跨步进来。他望向风肆,颔首示意。
“青副掌门,来的可真快。”
“风少主竟还未回云城。”
“本少主与旧友相聚……本少主为何要与你汇报?”风肆不悦:“我说你青墨苏怎么还跟天星院一样讨厌。”
洛知吾对阿念使了眼色,阿念会意,去到风肆身旁,拉着他的袖子要往外拖,说道:“风少主,风少主,掌柜的说这雅间要续费了。”
“你拉我做什么,记账不就得了。”
“风少主,我同掌柜说也没用,他也不识我,非要你本人去。”
“这什么破店,还称得上是鹿城最好的酒楼?”
“莫非你没钱?”阿念激他。
“笑话!我差这点钱?”说着随阿念出去了。
见二人离去,青墨苏行至她身旁,抬手掀开她颈上的纱巾,关切道:“我看看伤口。”
见伤口愈渐愈合,他抬手向伤口输入灵力,而后再将纱巾轻轻环绕上,说道:“很快就好了。”
“你知道我会来?”她问。
他轻笑道:“你怎会不来,你只不过碍于我身份,不想与我同行罢了。”
“方才倒是你配合的好,不然青言一阻止我验尸,我也无法顺理成章验其他人。”洛知吾验尸后术法并未熄灭,由掌心转为指间,不为人知。
“那在场的人,可有你要找的?”
洛知吾摇摇头,道:“我特意经过堂上众人,都未察觉有锁冥灯的气焰。”
“凶手挑衅的是青木门和白金门,如此嚣张,目的未免太过明目张胆。”
“莫不是又要将矛头引向生死界。”她无奈道。
“不过放心,你说的那番话,足以让他们互相猜忌一阵。”他安慰道。
“姐姐,我们回来了。”阿念人未到声先到。
“洛知吾!”风肆随即大步流星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堆吃食,说道:“你家妹子可真是磨人,一会要吃这一会要吃那。”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说姐姐你爱吃,他压根就不想买。小气的很,哪里有青哥哥那么大方。”
“你再多嘴,这些你都别想吃!”
风肆将手上的吃食摆满桌子,对洛知吾说道:“来来来,你喜欢什么吃什么,看你瘦的跟竹竿似的。”
见洛知吾不动手,他便从中取了一盒小酥饼,拿到她面前说:“这个你尝尝,不过我觉得鹿城的吃食一般,没有我们云城的味道好。”
洛知吾和阿念都看向青墨苏,他脸色铁青,眼神带刀,刀刀割向风肆。
风肆见她没回应,又说道:“你若不动手,我可就喂你了。”
“我自己来。”她连忙接过小酥饼,放入口中。
“上回来云城,你就对云城的炒货和肉干赞不绝口,你要么明日随我去云城,骑马射箭吃肉干喝大酒。”
“恐怕去不了,我要回生死界。”
“那你何时空了再来,我等你。”
阿念一边吃一边看热闹,突然见门口立着一人,便问道:“你是谁?在门口做什么?”
众人转头望去,原来是钱满。
“……”他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到洛知吾身上,问道:“知吾,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
见洛知吾不回应,他再次说道:“和锁冥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