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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华本就眼馋鸡肉,见儿子口水流了一地,更加心动。

“当家的,你那是什么话?我娘家给的银钱,可是补贴我们一路过活的,流放路途如此遥远,那些钱我必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就算要花,也得花在刀刃上!今天才第一日,不能浪费。”

更何况,谢诗蓝平日向来孝顺,对他们二老都很尊敬。只要他们用孝道压一压她,她指定就会让步。

能吃免费的,谁会花那个冤枉钱?

谢二叔本来懒得动,但又心疼儿子。

更何况,他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酒楼的鸡肉菜肴,顿时馋的不行。

他坐起身,蠢蠢欲动的望向河边,谢诗蓝正在生火,“行,待会我就过去,让谢诗蓝分我们一半。”

“一半怎么成?老爷是男子,食量本就大,咱们恒儿也饿了,再者,还有孟妹妹和煜儿,那几个赔钱货不吃肉也得喝点汤吧?”

赵月华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至少得拿回来一大半才够分!给谢诗蓝他们留点鸡骨头就行了。”

“成,那就听你的。”

谢二叔摸了摸肚子,不停的咽口水。

叶晚棠提着处理好的鸡回来,刘奔差弟兄送过来几个豁了口的搪瓷碗。

“叶氏,方才多谢你相助,陈差官的病症已经缓解许多了,还有半只鸡。我们头儿知道你们缺点物资,给你们送几副碗筷过来。”

“谢过刘官爷。”

叶晚棠挑了三副碗筷,剩下的都让他拿回去了。

谢诗蓝看了眼谢安晨,到底忍着什么也没说。

谢家已经落难,不复从前的风光,总不能再任由弟弟那么不懂事。

有些道理,必须让他自己吃过一次又一次的苦后,才能懂得,别人无论说多少遍,都是徒劳。

谢诗蓝莫名将希望放到了叶晚棠身上。

她总感觉,家里目前能治得了谢安晨的,只有叶晚棠。

等鸡汤煮好以后,香喷喷的味道飘出去老远,在夜色里格外勾人。

谢二叔一家早就按捺不住了,这边一熄火,他就跑了过来。

“诗蓝,你们的晚饭,做好了?”

谢诗蓝正在盛汤,闻声动作一顿,“二叔,你有事吗?”

“自然是有事,那么大一只野鸡,你们几个弱女子和安晨怕是吃不完吧?”谢二叔摸了摸鼻子,语气极其不自然。

只一句话,谢诗蓝就听出了对方过来的目的,她放下碗筷,脸也冷了下来,“要是平常,自是要浪费了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懂得了食物的珍贵,赶路消耗巨大,别说是半只鸡,就是一头牛放在我跟前,我也能啃得下去。”

“所以,这个问题就不劳二叔担心了。”

谢二叔一阵语噎,见谢诗蓝油盐不进,心头一股火气横冲直撞。

他也不废话,直接上手想端走铁锅。

谢诗蓝拾起一根烧火棍,啪一下扫过来,那架势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谢二叔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收回手。

“谢诗蓝!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二叔,是父辈的长辈。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姓谢的,当年你们父母命丧边关,要不是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服穿,你们能平安长那么大?

再说了,身为儿女辈,孝敬长辈是你们的本分!养育之恩,便是要你们半条命来还,都不为过。更何况如今区区一锅鸡汤?你要是不给,难道不怕天下人唾沫淹死你们,骂你们谢家姐弟不敬长辈吗?”

以前谢渊北功名在身,当大将军当王爷的时候,为了防止被人暗中中伤,谢诗蓝对他们姐弟的名誉极为看重,从不给人留下把柄。

每当谢二叔提出要求,他就会拿孝顺、养育之恩这两样来逼迫谢诗蓝,这招屡试不爽。

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谢诗蓝倏的起身,声音坚定又冷漠,“养育之恩?是指当年你们夫妻让我们姐弟冬日用井水给你们洗衣服,还是指寒冬腊月,将我们棉被收走,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亦或者是指,那一碗连狗都嫌弃的馊饭剩菜?”

“就那么丁点恩情,渊北给你们带来了将近十年的荣华富贵,让你们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吃穿不愁。今早我只求你们搭把手,帮忙背一背渊北,可你们怎么说的?你们甚至撺掇官差,想当场杀了渊北!”

“所有‘恩情’,十年也该还完了吧?若你觉得不够,那便拿走我半条命吧,今日你就是将我打死在这,我也绝对不吭一声。唯独这鸡汤,是我弟媳,是原瑞王府的王妃的财产,我受人恩惠,无权支配这份食物,恕我无法拱手让你。”

“你、你……”谢二叔被侄女眼中的傲然和决绝震慑三分。

别看他表面强硬,实则性格软弱无能,只敢欺软怕硬。

但凡遇到个硬茬子,他就不敢撞上去了。

眼下虽然嘴馋,但他也不敢真的对谢诗蓝动手。

“你难道不怕,谢渊北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唾骂吗……”

“怕?如今谢家蒙冤落难,流放途中充满艰难险阻,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死我都不怕了,还怕那些无甚力量的流言蜚语?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如今每一餐饭,我都当做最后的一顿,谁敢抢食物,就是断我生路,我绝对跟他拼命!”

谢诗蓝冷笑一声,气势十足。

无能的谢二叔腿肚子不停的打抖。

因为他仿佛从侄女身上,看到了自己大哥的模样。

从前他就经常被大哥的气魄吓到。

谢二叔一时间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当年祖父祖母走时,就留下分家的遗嘱,你们二房不仅独霸一份家产,后来还抢走了我父亲的那一份,据为己有。从我弟弟拿回属于长房家产的那一刻,长房与二房之间,就该断了关系。这些年他容你们,忍你们,不过是念在那点点施舍之恩。

如今恩情已经回报完了,从此之后,长房与二房再无关系,这流放路上,便是我们死在你们眼前,也不需要你们伸出援手,同理,以后你们有任何事,都别巴巴的贴上来,求我们长房帮助。”

谢诗蓝言尽于此。

一字一句跟长了针一样,刺的谢二叔颜面扫地,恼羞成怒的甩袖离去。

叶晚棠靠在树干上,看着谢诗蓝如此决绝,才算放下心来。

她有能力保证谢渊北姐弟的安全和温饱,但如果他们是扶不起来的圣母圣父,她可不会一直庇护他们。

必须叫他们自己认清现实,跟那些白眼狼彻底划清关系。

学会拒绝白眼狼,才能保证自己的温饱安全。

“阿姐,吃饭吧。”

叶晚棠拍了拍谢诗蓝的肩膀,带有几分安慰的意思。

谢诗蓝苦笑一下,强撑着的强硬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酸涩。

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看清了二叔一家的嘴脸,不早点断绝关系,日后只怕麻烦不断。

“好,灵儿呢,先给她装个鸡腿。”

谢灵儿去洗手了。

倒是谢安晨跟长了狗鼻子似的,没人叫他,他自己厚着脸皮走到跟前。

当他看到只有三碗汤,登时拉长了脸,“阿姐,我的呢?”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别说叶晚棠了,就连谢诗蓝都有些绷不住,黑了脸,“这是你嫂嫂打来的猎物,若没有她我们哪有肉吃,我没有权利分配,想吃,问你嫂嫂。”

叶晚棠直接忽视了他,招呼起谢灵儿,“大鸡腿,给你留的,我说今晚有肉吃,没骗你吧?”

谢灵儿崇拜的抱着叶晚棠的手臂,“母亲是除了爹爹之外,最厉害的人了!灵儿以后也要像母亲一样。”

“那你可得多吃点,长高个子,才能变得厉害。”

“哼!”谢安晨脸色难看至极,重重哼出一声,倔强的撇过脸,“我才不稀罕那个女人的东西,不吃就不吃,反正不会饿死。”

让他跟叶晚棠低头服软?怎么可能!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蠢女人了。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记住你今天的话,未来若是反悔了,我鄙视你一辈子。”

看来小公子哥,还活在幻想里。

叶晚棠也懒得管他,确实饿不死,只不过会饿的难受罢了。

孩子不吃饭不听话怎么办?没关系,饿他个半死就行了,把他的头狠狠撞在南墙上,撞他个头破血流,自然也就听话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