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寒风凛冽,剑气如寒流般穿越苍穹,仿佛连天地之间的气息也都为之凝滞。大地未曾完全解冻,田野之间薄薄的霜雪尚未消融,残月悬空,幽光冷冷洒下,照亮了那条通向城外的小道。此时,赵空身着青袍,立于城门之外,长剑已出鞘,握于手中。他的目光如深潭,深邃难测,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洞察世间一切风云变幻。
来者,只有闻人袭一人。此人身着灰色道袍,袖口微扬,步伐轻盈,却不见一丝浮躁,仿佛早已习惯了剑气纵横的纷争世界。黄巾大军尚远,数十里之外,但此时他孤身前来,却似有所图。赵空的心头微动,眼底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波澜。
闻人袭身穿一袭灰色道袍,气质儒雅,举止轻盈,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风云变化。其所持佩剑,名为湛卢,为先秦欧冶子所铸,锋锐异常,剑光闪烁,似含天地精气。那柄剑,仿佛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也为之一紧。闻人袭的步伐轻盈,缓缓向赵空走来,步伐中没有一丝急迫,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赵空的目光未曾移开,只是轻轻一握手中的剑——那是一柄青光璀璨的太极剑,剑身如青色流光,剑光沉静而深远,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智慧。他的眼神中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已然看透眼前之人,甚至看透了剑道的深邃与玄妙。
“闻人前辈。”赵空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一改平时嬉笑模样,带着几分冷冽,“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闻人袭停下脚步,缓缓抬头,目光对上赵空的眼睛,直视良久,方才缓缓道:“老夫本以为能见到那战败张宝的孙建宇。”
言语之间仿佛轻蔑,声音气息却沉稳。赵空不敢大意。
毕竟这是天道榜上位列八极的神仙人物。
风吹动他的衣袖,泛起剑光青色,静默而深远。他轻声说道:“道家所言‘无为而治’,剑道亦是如此。剑法不仅是武技,更是一种心境的修炼。剑是道,剑道是心道,三者合一,方能悟得其中精髓。”
闻人袭静静听着,心中感到一阵触动。赵空的话语简简单单,却如一柄锋锐的剑,直击心灵。他不禁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钦佩,随即微微一笑:“原以为南阳郡只有孙建宇令人称奇,想不到还有一个你。”语气中既有赞赏,也带着几分惊讶。
赵空微微点头:“剑如人生,虚实交替,合道而行。”
闻人袭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机智:“看来赵公子已不止是剑道高人,连道理亦能领悟。剑与道,确实难分难解,二者相辅相成。可惜,”
赵空并未答话,而是淡淡一笑,剑眉微挑:“传闻前辈手中所持之剑,便是那湛卢?”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欣赏,目光落在了那柄传世神剑上。湛卢,乃是先秦欧冶子所铸,《越绝书》【注1】所载,欧冶子集天地之灵气,尽其巧艺,所造之剑无与伦比,其中以湛卢、纯钩、胜邪、鱼肠、巨阙并称五大名剑。湛卢历代豪杰皆梦寐以求之物。
“正是。想必是许子将告诉你的。”闻人袭缓缓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湛卢,眼中带着几分痴迷与崇敬,“此剑乃欧冶子所铸,流传千年,威名远播。虽为传世之宝,但终究是尘世之物,若能与赵公子一试,或能触及其中奥妙。”
赵空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语气平静:“湛卢,果然是一柄不凡之剑。不过,你是否想过,剑道之上,所求的,岂止是锋锐?”
“剑道者,心道也。”闻人袭的声音平静而深邃,“‘心剑合一’,方可得道。赵公子若能与我一试,或许能揭开这柄剑更多的秘密。”
赵空默然片刻,随即轻轻一笑:“既然如此,今日一试,便是为了求道。”
话音刚落,两人已然身形一动,剑气纵横,空气中弥漫着两股剑道的气息,紧接着,一场激烈的较量便在这寂静的月夜中展开。
闻人袭率先出手,湛卢在他手中犹如游龙出水,剑势灵动如风,剑光寒冷,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直奔赵空而去。剑光闪动之间,仿佛一条寒流划过夜空,所过之处,空气为之一凝,剑气震得周围的树木发出轻微的颤动。
赵空眼神一凛,太极剑随即出鞘,剑光如青色雷霆,闪电般斩向湛卢的剑势。剑气碰撞的瞬间,宛如天地之力相碰,惊天动地。赵空手中的太极剑宛如化作一道青色光芒,温润而又沉稳,轻灵中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和湛卢的锋锐相对峙,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湛卢果真不凡。”赵空低声自语,心神一动,长剑再度挥动,剑光如风,灵动却不失沉稳,气韵如太极之道,阴阳交替,虚实之间,剑气浩渺。湛卢的剑法虽然精妙无比,但在太极剑的包容之下,竟显得有些拘泥,似乎总是被赵空那剑中的“道”所引导,难以完全发挥出湛卢的锋锐。
闻人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思索。他微微一转剑身,湛卢剑光瞬间变化,如龙似凤,剑势犹如翻腾的波涛,气吞山河。赵空感受到对方剑法的转变,心中微动,目光更加凝聚。
“剑道之中,终归是心之道。”赵空心念一动,太极剑随之变化,剑身划出一道圆形轨迹,气流随着剑势运转,宛如无形的道韵流转。湛卢的剑气被包裹其中,如同微风拂过水面,荡漾开去。
“你我之间,终究非仅剑术之争。”赵空目光深沉,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剑法之上,最重要的,是合一。剑与心合,剑道便能随之升华。”
闻人袭深深看了赵空一眼,目光中透着一抹深思与敬意:“果然如此。今日一战,非为胜败,而是悟道。”
两人剑光交织,剑气纵横,天地间似乎都为之动容。最后,赵空微微收剑,目光平静地望着闻人袭:“剑道无终,唯有心道无尽。若能与道合一,剑即是道,亦是心。”
闻人袭缓缓收剑,长剑湛卢之上余光未散。
赵空稳住身形,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闻人袭的剑法竟然如此恐怖,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激起天地间的力量,压迫感如同山岳,令他连连后退,几乎难以喘息。
天道八极,这是传说中的绝顶剑法,传承自古老的道家遗法,集天地之力,制敌于无形。若非修为深厚,如何能与之抗衡?然而,赵空的眼中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如同涌动的江河,迅速凝聚,剑气随之而生。赵空的剑并未出鞘,然而那股凌厉的气息已然让周围空气为之一滞。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聆听天地之间的奥妙。
闻人袭见状,轻笑一声:“赵公子,虽说年轻一代有许多值得称道之处,但剑道至此,尚未有人能够正面天道八极。”他的话语轻飘飘的,但其中透露出的自信与压迫感,却如同不可撼动的山岳。
赵空忽然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天道八极?我曾听闻过,但从未亲见过。你所说的,便是如此吗?”
闻人袭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有些自信,赵公子,但能否破得了此剑法,还是另说。”
赵空轻轻一笑,他的剑终于缓缓出鞘。那一刹那,仿佛天地间的气息也被带动,空气中的压迫感瞬间变化,变得如同涌动的潮水,波动不止。
“剑法无定法,唯心为主。”
赵空的声音在空中轻轻回荡,剑尖轻轻一挑,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气息便从剑锋绽放而出。那剑气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内敛的力量,它仿佛不动如山,却又如流水般无坚不摧。
闻人袭微微皱眉,他能感受到赵空剑气中的异样,眼前的剑并非依赖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与天地合一的气息。这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赵空的剑道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到这种境地。
赵空轻轻点剑,顿时,剑气破空而出,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天道八极剑势冲去。两者相遇之际,仿佛天地震动,空气剧烈扭曲,强大的气浪席卷四周,草木倒伏,尘土飞扬。
但就在这时,赵空的剑气依然如水般柔和,丝毫不受天道八极的压迫,甚至于逐渐将对方的剑势化解开来。
“你……”闻人袭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他没想到赵空竟能以如此手段,化解他的一击。
赵空轻轻一笑,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天道虽大,亦有其弱点。剑道之中,最难的不是破敌,而是破心。只要心静如水,便能逆转乾坤。”
话音刚落,他的剑再度一挑,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赵空的剑气并未直接攻击闻人袭,而是斩向四周的虚空,顿时,虚空如同裂帛一般,四周的天地元气被吸引,瞬间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闻人袭见状,脸色一变,知道赵空所运用的并非单纯的剑法,而是道家心法,他心境深邃,能够借天地之气,巧妙地运用剑道之力。他的剑道并非单纯的技术,而是一种与天地心意契合的超凡境界。
“好剑!”闻人袭深吸一口气,终于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看来,南阳郡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剑术高人,连心境也已出神入化。”
赵空的目光依然冷静而深邃,似乎并未被对方的赞赏所动:“无论心境如何,最终的胜负,还得看谁能够真正掌控道。”
“是么?”闻人袭微微一笑,剑锋猛然一挑,天道八极的剑气再次汹涌而至。赵空的目光微微凝聚,剑尖随即扬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两位高手的剑气在空中激烈碰撞,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剑气的狂风暴雨,波涛汹涌,冲击得周围的景物几乎粉碎。
“天道八极,未必不可破。”赵空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迎面而来,却是更加磅礴的剑气压力!
一瞬之间,闻人袭周身剑气竟然暴涨了十倍不止!
闻人袭轻轻摇头,声息轻不可闻:“奈何,终究留你不得。”
剑动之间,闻人袭一身修为尽显,磅礴压力扑面而来,赵空瞬间脸色骤变,袍发皆飞,身如蝼蚁一般连连后退。
这便是天道之威?
天道八极,仿佛离开武林太久太久了,久到这世间年轻一辈都忘了,何谓天道八极。
剑已出,气吞万里。闻人袭并无多言,抬手轻挥,顿时,四周的风云变色,宛如天幕忽然裂开,一道道剑气,破空而来,宛若星辰坠地,迅疾凌厉,直扑赵空而去。这些剑气犹如无形的细丝,却又宛如实质,剑意之间,天地为之动摇,生死由此分明。赵空心神一紧,纵使他自诩剑道卓绝,且历经千锤百炼,但眼前这一幕,却依旧令他心头微震——那份恐怖的剑气,仿佛天地间的一种力量,绝非单纯的技法所能抗衡。
“十剑,足矣。”
赵空浑身血气翻涌,双眼瞬间清明,长剑稳稳握住,便欲将这一切斩断。然而,他未曾想象到的是,那一道道剑气竟已悄然穿越了他的防线。每一道剑气均似是与他身影缠绕,气劲无声无息,却又猛如雷霆。赵空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剑气穿破衣袍,直逼胸膛,险些令他喷出一口鲜血。
赵空内力凝聚,双足轻点地面,身形如箭脱弦般突兀腾起,斩出的剑势正是以速度为锋,力图借此一剑斩断天际。剑光划破长空,发出一声如雷霆般的爆响,气浪激荡,然而这一剑亦只是勉力抗衡,随即被那漫天的剑气吞噬。
闻人袭目光深沉,似一湖秋水,未曾波澜。他的剑法,乃是至高无上的绝学,早已无愧于“天道八极”之名。此刻,他的剑锋几乎已无死角,动辄便是天地俱变,呼吸之间便能引动天地气机。只是心念微动,便可掌控四方剑气的汇聚与分离,宛如天命使然。
赵空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之色。每一剑,每一式,都如山岳压顶,犹如汪洋大海般汹涌而来。他脚下步伐微顿,竟察觉到心底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沉重感。**“撑不到十招,必然败亡。”
天际风云变幻,许劭与闻人袭的对决在空中如星辰陨落,剑光碰撞,气浪激荡。赵空目睹一切,心中既惊又急,但他明白,若许劭未曾全力出手,自己早已命丧黄泉。此时,许劭那一剑之威,非凡人能及,剑气纵横,气吞万象,已逼退了闻人袭的致命一击。
闻人袭眉头紧锁,眼神骤然冷冽。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这招决命剑气,定能一举将赵空斩于刀下。然而,许劭出手之时,竟犹如一位重生的神只,剑气刚猛无匹,瞬间便压制了他的一切攻击,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股来自天机的气息,如同千斤重石压在心头,让他无法动弹。
闻人袭骤然明悟,许劭的状态不似传言中那般衰弱,反倒隐隐有些恢复了当年全盛时期的风采。他的眼神微冷,心中却生出一丝忌惮。此战若再继续下去,或许他真不是许劭的对手,而赵空的安危,早已成为了他无法跨越的难关。可他心知,眼前的一切,无论成败,皆不过是天下间的纷争,自己不过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最终,他看向那落日余晖中的两人,心知此刻再无必胜之机,索性不再纠缠。
“天下大势,岂是我辈能左右?”他冷笑一声,随即回身,轻盈地跃入风中,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那一刹那,他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不见踪影。
许劭看着闻人袭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微动,虽然他未曾全力以赴,但也感到那股突如其来的疲惫。他深吸一口气,刚欲回头,忽然一阵剧烈的胸口闷痛袭来,口中一甜,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子将先生!”赵空见状,顿时心中大急,疾步上前,急忙将许劭扶住。
“你怎会如此?!”他声音有些颤抖,脸色苍白。
许劭勉力一笑,眼中依然坚韧:“都尉不必担心,此战已过,黄巾军的大军已然来临,且看你如何应对。”话音刚落,他便感到体内经脉一阵紊乱,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仿佛都在承受无法承受之重,连带着精神也开始变得昏沉。
赵空紧握住许劭的手臂,脸色阴沉,心知许劭此时的伤势绝非小事。“你此刻怎能支撑如此重负?修为大损,若再继续耗下去,恐怕会……”
“修为损伤,难以避免。”许劭缓缓摇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但只要你能坚持,守住这片城池,恢复的机会仍然存在。”他看向远处隐隐可见的黄巾军大军,眼神透出一股坚定,“若我死,便死在此地。”
赵空强忍住心头的苦涩与不甘,急忙扶起许劭,低声道:“师父,待我护你安稳,我自当整军备战,决不让黄巾军得逞!”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指挥身旁的军士整备,全军上下开始急速动员。
许劭的气息越来越沉重,但他的眼中依然闪烁着那一抹坚韧。赵空扶持着他,在城池内穿行,不久后,所有的军士已整装待发。黄巾军的大军如同滚滚洪流,再次向城池压来,气势如虹,声势浩大。
“战斗,不得退缩!”赵空目光坚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即使许劭受伤严重,他依然愿意为守护这片土地,为了许劭所信仰的天地,拼尽全力。
在那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赵空深知,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城池,更是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信念。而许劭,那个曾经叱诧风云、深不可测的天机神相,如今虽已重伤,但仍是他心中永远不倒的灯塔。
战鼓擂响,黄巾军的步伐渐近,赵空眼中闪烁着一道决然的光辉,扶着许劭稳步站立,身后整军已准备就绪,整个城池的气氛凝重而紧张。
此战已无退路。
【注1】:《越绝书》之《外传记宝剑》云:“欧冶子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卢,二曰纯钩,三日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吴王阖之时,得其胜邪、鱼肠、湛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