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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阳光不知何时隐去,四周昏暗寂静,燕北漠胸口的鲜血崩裂开来,他仿若无感,眼底布满了血丝,死死的盯着她。

“杀你,孤怎么舍得你死。”

她似笑非笑,“那陛下打算如何折磨我?”

轰的一声雷鸣,天空渐黯,秋风席卷着凉雨拍打在两人的身上,半晌,他沙哑开口。

“楚长宁,你有没有心肝。”

他的声音低,嘶厉的嗓音里带着难以诉说的酸楚。

楚长宁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无声的疼痛气流仿若在体内撕扯割裂。

“我没有心肝?!”

她低低自嘲出声。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心甘情愿的放下过去的伤痛,心安理得的被你囚宠,当以前的事从未发生?”

她说着,低垂下了头,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

“燕北漠,我不喜欢那个皇宫,也不喜欢你。”

不喜欢他?!

“从始至终,你从未爱过我,都在骗我?!”

楚长宁红了眼,“是。”

雨势渐渐大了,呼啸的风声犹如刀子割裂了天空。

燕北漠胸口的伤势崩裂,鲜血濡湿了衣襟,他嘴角溢出了血,俊美的五官漠然一片。

“我已经过够了那种日日夜夜虚与委蛇在仇人胯下的日子了--”

他松开了她,起身。

楚长宁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湿透。

“燕北漠,我想要自由,不想做你的皇后。”

“孤如你所愿。”他俯身,一把抬起她的下颌,讥讽一笑,“既然不愿做皇后,那就在冷宫待着吧。”

离北八月的夜风,冷的吓人。

刚刚下过雨的信宫,到处都是凄清一片,冷宫苑内的池塘荷花凋零。

楚长宁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体内一股一股灼热的疼痛涌上,侵蚀着五脏六腑。

她手指蜷缩着,无意识的抓着衾被,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宫女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嘴角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整个人陷入了混沌。

她蹙眉,走过去打量了几眼。

楚长宁意识混沌,体内毒发的痛苦让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寒--寒毒发作了。

燕北漠说找到了解药,可却一直未给她,之前有太医的汤药压制着毒性,现在没了汤药---

她痛苦的咬着唇,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衾被,一言不发。

“起来吃饭了。”

宫女砰的一声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见她冷汗涔涔的不理人,不耐道。

“娘娘以为这还是以前吗?你刺杀陛下,没死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榻上,没有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痛苦的低吟声。

宫女也懒得管,直接转身出去了。

长信殿内。

燕北漠斜靠在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黑袍,敞开的胸口处缠着厚厚的纱布。

御医们收拾好了药箱,躬身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夜鹰见人都出来了,这才缓缓走了进来。

“陛下,小殿下一直吵着要见娘娘。”

燕北漠懒懒的靠在软枕上,闭着眼,听到这话,脸色无动于衷。

“把他送回建康。”

夜鹰,“---”

“是。”

整整大半夜,楚长宁蜷缩着身子挨过了毒发的痛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光微微亮的时候,她动了动手指,虚弱的醒了过来。

她撑着身子撩开帷帐,阳光穿透了窗扉刺了进来。

楚长宁四处打量了几眼,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她下榻,走出了殿外去打水。

冷宫井里的水冰凉刺骨,她用冷水洗漱过后,坐在廊下望着碧蓝的天空。

冷宫地处偏僻,四周基本没有什么人,苑内的池塘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日头落下去了,这里无人踏进。

夜里的冷宫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楚长宁什么都看不到了,摸索着回了殿内。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她看到桌子上放着昨夜的残羹剩饭,简单吃了几口,用冷水洗过便上榻睡觉去了。

离北地处北地,夜里还是很冷。

她仿若无感,木然的看着头顶的帷帐,眼眶渐渐酸涩,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半夜的时候,殿外下了雨,离北的八月时常下雨,外面狂风大作,雨水顺着破败的殿窗斜飞了进来。

楚长宁感觉到了呼啸的冷风,她抬手抹去脸上的冰凉,起身去关窗。

闪电劈裂了天幕,腐朽沉重的红檀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侧目看去,瞧见了来人的身影。

殿内安静的可怕,外头雨声刮在枯树枝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

两人隔着珠帘四目相对,她隐约瞧见他苍白的脸。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楚长宁率先打破了沉默,意带讥诮。

“陛下是来看我有多狼狈吗?”

许久没有说话,没有干净的水喝,一开口说话,嗓子像是被刀剌过般生疼。

燕北漠出身高门士族,未及冠前便名满江左,结识的都是知书达礼的贵女,可遇到了楚长宁后,次次与她辩驳,都要被她言辞羞辱,粗鄙讥讽。

他慢慢走近,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淡声。

“这不是你要的吗?”

楚长宁别开了眼,看向窗外的雨景。

“陛下看够了就走吧。”

燕北漠没动,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仿若一尊雕塑。

殿内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冷寂。

楚长宁不知为何,看到他一股难以掩饰的委屈从心底急剧蔓延开来。

她闭了闭眼,压制住奇怪的情绪。

燕北漠看不清她的表情,抬脚朝她走去。

“你这是打算待在冷宫等死了吗?”

“不然陛下指望我痛哭流涕的求你吗?”

下颌猛的被抬起,他低敛眼皮子,声色平平。

“装了两年了,就不能继续装下去吗?”

楚长宁看着他温淡的脸色,撇过脸。

她极力压抑住心底怪异的情绪,漠声。

“装不了一辈子。”

燕北漠不知是怒还是什么,似笑非笑怪声道,“所以,你直接给我判了死刑,暗地里下毒,寻着机会就要杀我。”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是企图我再撒个谎骗你吗?”

说着,她不禁想笑,眼梢不自觉的发红。

“你试探我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会真的下手吗?那一刀,不够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