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嫔,我从库房里拿了副手套,给。”程安饶从远处走来,把麂皮手套递给柳若蘅,“严娘子要与长公主同队,那我就与世子嫔一队,我叫程安饶,程相国的女儿。”
“久仰。”柳若蘅刚要接过手套,却闻到一阵浓郁的西婆罗香。西婆罗乃着名的南洋幻草,香气宜人,闻之使人癫狂,制成香露沁入皮肤则可让人精神错乱。她的手顺着方向假意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嘴角挂着歉意的笑:“不过,我不习惯用手套,多谢娘子好意。”
程安饶把手套夹在腋下,又递过一根鎏金偃月球杖:“世子嫔试试,球杖可趁手?”
柳若蘅留了一个心眼,瞧了一眼崭新的柘木杖:“这么好的球杖,自然是趁手的。”
“程娘子是把库房里最好的全拿出来给世子嫔了,可见程娘子是真想赢啊。”元持悦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却透着讥笑,“是惦记彩头吗?”
元持悦事先与和帝求了彩头,是一道空白御旨,御旨内容由胜方向陛下求得。
“御旨落笔成旨,可定生死,可改天命。安饶自然也想要。”程安饶嗓音甜润,却透着舍我其谁的自信。
“莫不是还惦记着陛下的恩宠?”
程安饶一听,就知元持悦在讽刺她未能入主中宫,言下之意是说她想用赢马球赛来求陛下将自己纳入后宫。
程安饶摇头轻笑,元持悦求这道恩旨必有妖邪,不管自己得什么,总不能叫她得去。她摩挲着马杖:“陛下恩旨,或金银器物或田产房屋,最多为官爵,若是有些人赢了,专求些让陛下为难的,那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安饶,当着世子嫔的面你也这般无礼,可见真该长长记性了。”元持悦喉间微微一哽,但眼睛瞟过那副麂皮手套时,却露出了三分得意。
鞠场上,鼓声雷动,元持悦、林堃远、严婧璇、宋向尧着绯色球服是为左朋,金成寅、柳若蘅、池贤浩、程安饶着绿色球服是为右朋,两队依次排开,阳光洒在柳若蘅的身上,仿佛一汪绿水。
南边看台上,牙郎摆了一张博彩桌,踩在木箱子上高喝:“来来来!今日陛下立下空白御旨,绯绿两朋争锋!绯队主将乃长公主,绿队是新罗王世子!——赔率已定,买定离手!”
他的身旁立着一块漆木牌子,上面用朱砂写着:
绯队(长公主)—— 一赔二
绿队(王世子)—— 一赔三
平局——一赔五
几个粟特与波斯的商人挤在最前面,其中一个蓄着卷曲胡须的粟特人摸出一袋银币,“啪”地拍在桌上:
“某押绯队!长公主马术精湛,技艺高超,又有大将军护持,定能胜出!”
“乌玛尓?你何时来了长洛?”柳步筵吓了一跳。
“柳庄主?!好久不见!”乌玛尓高兴地环住柳步筵的脖颈:“回乡路过,听说新罗王世子来了,凑个热闹!”
旁边一个商妇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铤,往绿队那边一推:“王世子乃襄帝最宠爱的马球高手,我小时候就来看他打球,从未输过。”
“其他人都好说,就是这个世子嫔,谁都不知道她实力如何。但她既然敢上场,应该不弱,押个平局吧。”科双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全都上了赌桌。
“我看师兄,怎么样都会放水给世子嫔。”海茶把手里的银子全都押在了绿队身上。
“柳庄主,你押谁?”乌玛尓的声音复又响起。
而柳步筵却全神注视着世子嫔胯下的坠秋。今晨,林堃远早早地将它牵走,说是有急用。原来是给世子嫔去骑了。可坠秋只认蘅儿一人,这么安安稳稳地被骑着,难道上面的人真是蘅儿?若是,她为何不承认,若不想承认,为何又骑着坠秋,分明叫我们认出来……
见柳步筵没有理他,乌玛尓摸遍了柳步筵全身,终于钱袋子,丢给牙郎:“与我一样,押绯队!”
柳步筵见状欲要夺回钱袋子,却被牙郎摁住:“客官,买定离手!”
“既如此,我赌没有结局。”柳步筵将钱袋子挪到一个空位。
牙郎瞪大眼睛,但手却诚实,迅速地拿朱砂笔在漆木牌子上又加了一行:“没有结果——一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