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坛设在京郊一处连绵山峰上,自下而上共八千八百八十八阶,四周植被茂盛,山脚下是围起来的猎场。
苏酥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圣坛所属的府衙。
她来得仓促,官员没有提前得到风声,出来迎接的时候诚惶诚恐,生怕因为传闻而被怪罪。
苏酥这番前来旨在处理问题,而不是怪罪谁,她没有顺着官员的意思,到府衙里坐着喝茶商讨,而是就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官员不敢隐瞒,把连日来圣坛附近方圆几公里的怪事,毫无隐瞒,全部说了一遍。
起初,是负责打扫圣坛的宫人突然发现了动物死尸。过了几日,不仅是山上圣坛,连山脚下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百姓们议论纷纷,觉得这个并非祥兆,是上天在警示他们。
谣言就此甚嚣尘上,甚至越传越邪乎,逐渐演变成了大皇女不被上天庇佑,神明显灵不愿其代为主持祭天大典。
虽然这话没什么根据,但百姓没有判断能力,都相信了这一说法,所以才会自发组织到府衙门口请命,希望女皇收回旨意。
说到这里,苏酥已经很清楚这是有人在针对自己,而特意弄虚作假,蛊惑百姓,“既然如此,带我上山,我要亲自去圣坛处瞧瞧。”
官员自然是不敢拒绝,十分恭敬的领着苏酥往上山的路而去。
皇室每年都会出很大一笔修缮费用,因此圣坛所在的山阶都十分完好,也并不难爬,只是四周确实处处透着诡异,随地可见动物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那官员掩住口鼻,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不是属下不愿意处理,实在是查不出死因,再加上这山太大,处理了一批,很快就又死一批,人手根本忙不过来。”
苏酥用丝帕掩鼻,眼神扫过那些动物僵硬的尸体,朝随行十人中挥了挥手,其中一人便立刻出列,径直朝着尸体而去,仔细查验起来。
只见那人不顾腐臭,仔细查验后,起身回禀道:“回殿下,尸首完好,体内无中毒痕迹。”
听见她这么说,那官员率先松了口气,如今殿下的人也查不出,那就能证明自己不是不想赶紧解决此事,实在是查不出原因,无从下手。
苏酥听完,摆摆手,“如此,先上山吧!”
一行人都不是柔弱之辈,中间也没有休息,脚步不停的往上走,官员大抵是受不了安寂的压迫,自顾讲起来这山的情况。
“殿下,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山啊,大抵是沾了圣坛的光,一年四季长青,百姓们呐,不管是家里有喜事,还是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喜欢来山脚下祭拜祭拜。
说起来,还有大胆的百姓, 不知道怎么琢磨出条小路,就在山的另一面,差点就真上来了,好在发现及时,这才没扰了圣坛的清净。”
有了她的讲解,一路倒也不算无聊,一行人很快就登到山巅之上。
山上建着一座行宫,圣坛就设在其中,负责守护圣坛的是一群僧侣。
山门处的小沙弥不认识苏酥,倒是对着那官员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淡声道:“今日有贵客登门,圣坛恕不招待外客。”
言语间,还带着丝蔑视。
官员身子一僵:...惶恐。
苏酥微微挑眉,“不知是何贵客?”
眼见小沙弥不准备回答,那官员赶紧插话,“你这小沙弥,这可是大殿下,还不快叫人出来迎接。”
小沙弥瞬间呼吸一窒,堪堪维持住身形,“阿弥陀佛,还请各位稍等。”
苏酥此行就是主打出其不意,自然没理会这等小喽啰,“不用麻烦,我们自行进去便是。”
说着, 落芷便立刻上前拉开挡在门口的小沙弥,同时推门开路,苏酥自顾走在前头,身后的侍从紧跟其后。
官员跟在苏酥后几步,回头瞧见那小沙弥面露惶恐,顿时心里只觉暗爽,这圣坛的僧人向来自视清高,瞧不起她们这些俗人,参拜圣坛还得看她们心情,如今终于踢到铁板了吧!
行宫内很安静,官员仗着之前来过几次,便带路领着一行人直奔圣坛而去,期间并未见到任何僧侣。
正觉得奇怪,就见圣坛处聚集着一众僧侣,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闪着光亮的白衣男子。
光是看背影,苏酥就能猜到对方是何等姿容。
果不其然,白衣男子像是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身,只见其二十岁上下,容貌迤逦,眉眼看上去格外冷,但又并非隔人于千里之外,相反称得上慈眉善目。
明明看似众生平等的眼眸,苏酥硬是读出了俯视众生的味道,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两人视线相对,良久,对方轻笑一声开口,嗓音淡淡的,像是一抹冷泉,“国师晏荣,见过大殿下。”
一众僧侣立马退到一旁,合十双手,“见过大殿下。”
苏酥心惊,国师不仅是男子,竟还如此年轻。
她不知为何,浑身本能开始戒备,随意作了一揖,“没想到圣坛的贵客,竟然是国师。”
国师神色不变,只淡淡道:“只是听闻此地有些异样,想来殿下也是为此事而来。”
苏酥缓缓走近,对方身上并不是普通白袍,而是绣着金丝流云纹,低调又华贵, “哦,不知国师可查出什么?”
国师眯起眼眸,盯着苏酥的脸几秒,“殿下今日不该来,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他的声音依旧淡然,仿佛这不过是件小事。
众人皆是一震,国师是谁,言出法随,能与天地沟通之人,他说大皇女会遭遇灾祸,那必然是真的,只是大皇女若是在这圣坛出了差池,遭殃的可是她们。
苏酥本人却是不急,“哦,不知国师可有化解之法?”
国师也如实回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有贵人相助。”
言下之意就是,用不着他出手,会有人出手救她。
苏酥也不知信了没,面上还乐呵呵的道谢,“既如此,那本殿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