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行被若华以不能破坏大计的理由打发走的时候,他有种自己成了用过就丢掉的工具的感觉。
赵明月被洛时安丢到城郊,之前便被她安排在闲置庄子内,这次若华让路景行派人将她送去江北。
并将沈骄给的玉戒送予她。
“江北第一商”的名头已经局限不了沈骄,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利用徐家军的关系,她向外扩大经营,两年内让沈家商铺遍布临边三省。
赵明月,是若华给沈骄送去的助力。
临走前,若华收到了赵明月送来的一条锦帕。
互赠绣帕,是原主和赵清漪的约定。
只是当初帕子尚未送出去,赵清漪就出事被送去了庵里做姑子,后来赵清漪就被穿越而来的赵明月代替。
看见这条手帕,若华便知道赵明月是觉醒了宿体的记忆。
若华在云通寺待了有月余,每日尽心礼佛,茹素吃斋。
某日晕倒在地,将蓝玉吓得不轻,立刻从山下寻来了大夫。
“恭喜夫人,此乃喜脉。”老迈郎中拱手恭贺。
若华面色苍白,试探着问:“可能以药流之?”
一旁的蓝玉惊恐瞪大眼,嘴唇颤了颤。
太子与太子妃恩爱无边,太子妃为何要打掉胎儿?
“夫人体弱,强行堕胎,恐会伤及性命。”老大夫又说了好些话劝她留下孩子。
若华沉默许久,神色恹恹的躺在床上。
第二日她便让蓝玉下山买藏红花,有要打掉胎儿的意思。
“太子妃娘娘您的身体……”蓝玉想要劝阻,又怕引起主子不悦。
若华强颜欢笑,直直看她:“蓝玉,我可以相信你吗?”
蓝玉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太子妃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当为娘娘马首是瞻。”
若华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肩:“去吧,避着点人。”
等蓝玉领命离开后,她眉目舒展,哪有半点愁绪。
她刻意让蓝玉知晓自己体弱打胎会一尸两命,蓝玉不敢担责,必然会将消息告知洛云乾。
而一直派人关注保护她的洛时安,也会知道她怀孕的消息。
夜里,她坐在桌前,抚摸着小腹,神色戚戚的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端起碗正要一饮而尽,门在这时被大力推开,她手中药碗被打落在地。
“娘子不可以!”洛云乾疾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握住她的手问,“可有伤到?”
若华余光扫过门口,洛时安怔忡站在原地不敢近前,墨眸中流转的精明被似悲似喜的沧桑掩盖。
她敛眸一滴清泪落下,抬头看向洛云乾时,带着坚决与狠心:“夫君,他不该来的。”
“他不该来的……”她微张着唇喃喃,无神的杏眼沁着死寂的绝望。
洛云乾轻轻抚拍着她的脊背,温润的眸子里泪光斑斑,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卿卿这般善良,为何要承受诸多苦楚。
如果当初他不自私的将她锁在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都怨他,都怨他啊。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小姑娘。
“卿卿若有事,为夫岂能独活。”他说这话的时候心狠狠揪起。
这何尝不是逼迫卿卿做选择。
逼她为了他留下这个孩子。
若华摇着头,悲伤更浓:“不行的,夫君。”
这个孩子是不忠的见证,也是对他的不公。
洛云乾蹲下身,将头贴在她小腹上,神色温柔:“卿卿,这是我们的孩子,他身上亦有和我相同的血。”
“这是孽——”若华哽咽着声音。
男人用锦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温暖包容的看着她:“不,这不是孽,这是恩赐。”
他的声音总是这般温和,充满了循循善诱的引导。
门外的洛时安痴痴望着相拥的二人,在黑暗中隐去身形。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刺激到她,让她情绪更加不稳。
初闻她有孕的欢喜,听说她要狠心打掉孩子的悲切,犹如重锤砸向他的脊背。
他怀着愤怒和难过而来,这些情绪又在她迷茫痛苦的哭声中碎裂。
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不留下他的孩子呢?
如她所言,这个孩子本不该存在的。
在她答应大哥要生下孩子时,他四肢百骸涌动的欣喜骗不了人。
他恍然间才发现,这个女人就像毒药,一不小心就深入骨髓。
***
若华被接回了太子府,洛云乾迟了一月才宣布她有孕的喜讯,宫中赐了一堆赏赐。
洛时安赤裸上身负荆请罪,洛云乾定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他,冷声呵道:“燕青,拿藤鞭来。”
一道道鞭痕在男人身上留下深深的血迹,他依然闷不做声,只眼中溢满愧疚。
唯独没有后悔。
燕青和秃鹫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好像自宫里回来后,太子和四殿下之间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两个派系的争斗已经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每次上朝都吵得愈发激烈。
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更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丹妙药上。
洛时安一改往日圆滑风格,手段狠辣无比,配合冯越弄死了新科状元徐宏。
徐宏乃赵太师的得意门生,也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据说他有经纬大才,有望顶上兵部空缺的重职。
被洛时安这么一搅和,相当于断了六皇子洛奇锋一臂。
洛奇锋被逼急,欲要传谣污蔑洛时安叔嫂乱伦,传出风声的人悉数惨死街头。
一时间帝都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洛时安时常会来太子府,却不敢在若华眼前露面,只远远看她一眼,落在她小腹的目光炙热柔和。
三个月后,北境蛮族来犯,洛时安主动求旨出兵平夷。
朝中局势风云诡谲,洛云乾越发忙碌。
当初若华朝上求皇帝替徐家平反,还父兄清白后,将军府便被归还。
里面只安排了几个洒扫仆人。
若华借母亲祭日回将军府,与路景行又见一面。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隆起的腹部,神色诡异。
她嫣然一笑,抓住路景行的手放在自己腹前:“君上的孩子。”
将男人给她装欲蛊的小瓶子放在他掌心,她继续道:“不过,大雍四皇子以为是他的。”
无须多言,以路景行的智商足以领会她的意思。
路景行眸中光华流溢,如发现了了不得的宝物。
“你特意见孤,想要孤做甚?”他凤眼眯起,放在若华腹前的手轻轻抚摸。
若华浅勾唇角:“君上果然懂我。”
顿了顿,她将手贴在男人放在她腹前的手背:“这个孩子只能是大雍四皇子唯一子嗣。”
简而言之,就是让洛时安不能人道。
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出点意外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