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日是给将军点灯的日子,需要大办么?”管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赵银莲敛了心神,把名册捏在手里,咬牙摇了摇头:“低调操办就是。”
三日前,周军远已经下葬,因为皇帝没有明确表态的缘故,周军远的婚事办的十分低调,甚至算得上简陋。
分明是死在边关的将军,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但周府也没办法。
谋逆的罪名就如一把刀悬在周府的头上,这种节骨眼上,赵银莲哪里还敢大张旗鼓地给周军远操办丧事。
“今夜守灵,是要府里的主子都去么?”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管家对赵银莲的态度还是很恭敬,没有半分怠慢。
赵银莲的心情勉强没那么糟糕,想了想后道:“我与几位姨娘去就好。”
赵银莲对自家女儿将来的婚事,预见还算乐观,但周百合却不这么认为。
或者说,周百合眼高于顶,对她而言,不是王公贵族,都配不上她的才貌。
“你没有听错?外面的人真是这样说的?”因为父亲的丧事闭门不出的周百合,到今日才知道京城里这几日传开的传言。
“千真万确,奴婢岂敢说谎哄骗您,而且,奴婢方才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听见白姨娘与赵姨娘说红娘退了我们家的雇银。”
退雇银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闺阁小姐的周百合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手里的书滑落在桌上,周百合站起身,心事重重地在屋里踱步了两圈。
就连红娘都不愿意帮周府议亲,就说明外头的流言对周府造成不小的影响,她该如何是好?
“绿吟,母亲那边,可有再找人说亲?”周百合将希望放在母亲身上。
她自命不凡,很在意自己的婚事,没有一日不盼着自己能成为贵人,所以父亲的死讯传回京城时,她就在担忧自己今后何去何从。
知道外面居然有这样的传言,周百合就更慌乱了。
“奴婢看夫人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并没有再让人请红娘来,也许是想等过一阵,外头的流言平息下来再说这件事。”
绿吟对夫人的做法其实很认同,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周府现今这样的形势,能做的只有等罢了。然而周百合的心思,是咬定了这辈子绝不低嫁的。
“这怎么成?只管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周百合惊呼出声,对母亲的做法很不满意。
因为家中父母的疼爱,加上自己京城第一美人的美名,周百合一向自视甚高。
还未及笄的时候,但凡有机会参加宴会或是宫宴,周百合都会精心打扮自己。以她的样貌,定是要嫁给一位有才能的皇子才不算辜负,她要做,就做受人仰视的皇子妃。
将来倘若有幸,她那有才干的丈夫登基,她身为正妃,就是我朝毋庸置疑的皇后。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的夫婿时运不济,她也会是个王妃,那些官员的普通人家的公子,哪里能配得上她?周百合对此深以为然。
在周百合眼里,不是王公贵族,那就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那些人要是知道周百合这般瞧不起他们,怕是能气得笑出声来。
“小姐您稍安勿躁,婚姻大事急不来,夫人的安排不会有错。”
绿吟是小时候被赵银莲院子拨到周百合身边伺候的,所以对主母很尊敬。
而且主君已经没了,府里只有赵银莲管事,不听主母的能听谁的?
“你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下人,哪里能懂我的心事?我和你不同,我是要嫁皇子的,而你,嫁得再好,未来夫婿不过是卑贱的贩夫走卒。”
绿吟一直劝自己,周百合气上来,说话就没那么中听。刺耳的话一字一句地扎在绿吟的心头,绿吟尴尬地笑了笑,半晌不知怎样接话。
周百合这么说,就是没将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待,且觉得她们卑贱。
本来绿吟还有心安慰周百合的,听她这么说就闭上嘴木头般站在边上了。
“就连柳明月那个丑女,都能嫁世子,成了世子妃,我焉能比她差?”周百合气得直咬牙,她嫡女身份,当然不能嫁得比柳明月不好。
当初柳明月回门的时候,她还嘲笑那丑女,可现在看来,覃卓燕就算是个瘸子,好歹有着世子身份,而柳明月再怎么样都是世子妃。
之前在宫宴上,陛下还夸奖了那个小蹄子,殿内的宾客居然也跟着吹捧,把周百合气得不轻,她现在当然是更不愿被人比下去了。
“绿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也许自己自言自语无趣,周百合说着,便拉上一旁沉默不语的绿吟搭话。
就算心里有不快,身为下人,绿吟只能开口:“主子说得极是。”
绿吟敷衍地应付着,周百合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那自然,我可不能嫁得比柳明月门第低,不然今后见面,我还得对那小蹄子卑躬屈膝,她岂非要高兴坏了!”
说到与定北侯府的婚事,周百合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定北侯府门第不算低,配一个二品官员家的嫡女绰绰有余。
只是因为覃卓燕的腿……但现在这个却是周百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了。
看出自家主子的是对之前的事追悔莫及,绿吟看在眼里,但这回懒得去安慰人了。
口头上说着雄心壮志,周百合心里还勉强清楚,自己要与王孙贵族议亲,难如登天。别说高门显户,她今后议亲,嫁的人家只怕官位高不到哪去。
在二品以下门户的人家里,不是没有德行好的公子,但周百合看不上。
她才不是要什么德行不德行的,她只要能够满足她高高在上虚荣心的男子!
几日后,侯府内。
“夫人,在世子那边伺候的丫鬟来传话,说这几日世子频频出府,不知是做什么,不过每日回来心情似乎都格外的好。”
花生与覃卓燕那边院子的人交接完回来,就鬼鬼祟祟和柳明月说了这事。
正在看账册的柳明月好笑地瞧了她一眼:“这屋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说个话如此鬼祟做什么?至于覃卓燕出府的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