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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橙若酒足饭饱,已是满面红光。

主要是因为这顿饭是盛红衣掏的钱袋子,她觉得自己奸计得逞,敲了一顿盛红衣的竹杠,立刻就无比满足了。

要不说这是傻丫头呢。

她亲爹为了她连浩然正气都送人了,那可是无价之宝啊,有了这个,盛红衣还差这一顿饭钱么?

到底是心中把李橙诺当成妹妹看待,有一份责任在,盛红衣对待自家人都是包容的,刚刚都揍过熊孩子了,这会子也就不要再提这些事让她不开心了。

所以,她权当花钱找点乐子逗逗她了。

事实证明,这傻丫头确实挺好哄的。

李橙诺也是历经好几世的魂灵了,还能保持这样的纯善,盛红衣觉得确实挺难得的。

这般的孩子,不犯熊的时候,确实很可爱啊,尤其对于李玄风那样的铁汉来说。

又是独女。

想必真的是爱若珍宝。

自然放不下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李玄风这般,再也没有新的一世,他自然固守着最后一世的牵挂和记忆。

盛红衣吃的不太多,这家饭馆其实味道不错,盛红衣是因为心中考量的事情太多,浮想联翩耽误了吃饭。

李玄风的想法,她大致清楚,他其实是希望李橙诺再投胎转世的。

尤其正值幽冥界如此动荡之时。

可,看起来,李橙诺不想再投胎的意志也很坚定。

盛红衣盘算着自己在鬼门城的时间,她作为中间人,她认为她有责任仔细看一看李橙诺的生活。

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好,若是不好,自己也得想办法帮帮她,否则怎么对得住李掌柜对自己的厚爱和托付呢。

其实,值得庆幸的是,李橙诺分明是在乎李玄风的,只不过她早就不愿意好好表达了。

盛红衣想着若是有机会,也要把这件事传达给李玄风知道,不求其他,她只说自己看见的,许是能让他俩误会消弭一些。

他们分明哪怕相隔万里,两人都是彼此挂念关心的。

没法子,盛红衣要么不答应人,这答应人的事儿,人家还给了厚礼,她若是不做好,她就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舒坦。

一顿饭吃完,橙若终于对盛红衣的态度好些了。

她基本上无视盛红衣,只叽叽喳喳的同季睦和阿兰说话,这会子小团已经到了她的掌心,也跟她一样,叽喳个不停,和她打成一片,很是欢快。

若是实在是必须有什么话同盛红衣要说,橙若就会扭捏的自鼻腔里哼出两个字:红姐。

盛红衣懒得跟她计较,这比刚开始好多了。

红姐就红姐吧。

她这名字在幽冥界已经出名了。

再说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臭丫头话又多又密了,看师兄一副隐忍模样就知道,师兄快被她的话多给击溃了。

她若是真跟她好了,怕是也要黏着她不停的说话。

那还是算了。

吃罢了饭,橙若便对季睦道:

“远来是客,季哥,不如去来福客栈住吧,让红姐花钱,我看到她有钱呢,那边位置可好了,四通八达,也靠近鬼门。”

盛红衣瞥她一眼,这傻丫头灿笑如花,满脸写着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

估摸着这客栈不是离她近,就是那里头她参股了。

还特地点名让她花钱。

把偏心放的明明白白。

嘁,她凭什么听她的?

“橙若,鬼门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盛红衣嫌弃她笑的太傻,于是打断她。

说来,她对鬼门也实在好奇。

都说鬼门成精了。

可是,它到底如何成精的?

盛红衣还是头一次见识“门”也有幻化出元灵的。

橙若闻言,一个白眼甩过来:

“鬼门是让你随便看的?”

盛红衣脚下一顿,眼神就这么凌凌的刺过去。

阿兰没看见盛红衣干了啥,就感觉橙若突然抖了一下。

等她诧异的看过来的时候,盛红衣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

有变化的是橙若的说辞:

“……不过,算你运气好,这不是有我么?我带你们去瞧瞧就是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点闷闷的,可惜的是,这混蛋实在太凶了,她争不过啊。

暴君一个!

盛·暴君·红衣,表示很满意。

橙若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打紧,她会时时提点她的。

“那就现在如何?时候还早?”

盛红衣说完此话,不疾不徐的等了一会儿,就等来橙若含在嘴巴里不甘不愿的“唔”声。

几人便往鬼门那边去了。

路上,橙若犹豫了一下,倒是和盛红衣介绍起来:

“鬼门城城主圆月,就住在那边,盛……红姐,你们去要有礼貌知道吗?别那么凶!”

她就差把“你别丢我的脸”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盛红衣挑挑眉,没吭声。

很好,总算是心里已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这还是头一次呢,居然有人觉得她丢人。

这种感受也挺新奇的。

一路走着,依旧有人同橙若打招呼,这城里传消息快的很,看来当街对殴这件事,通过吃一顿饭的时间发酵,已是传的人尽皆知了。

来人同橙若打招呼不忘上下打量盛红衣,甚至有那会来事的还会叫一声:姐姐。

鬼门城人的热情,盛红衣倒是挺受用的。

旁人对她客气周到,她自不可能横眉冷对,也热络的打招呼。

恍惚间,她似有一种回到了白霞城的熟悉感,那些年,她化名洪一混迹街头,大家伙对她也是这么热情的。

他们这一路而行的方向显然指向明显,就有人直接问:

“橙若?去鬼门城么?”

“去吧去吧,也该让你姐姐见见圆月,若不是她,咱们都过不上好日子。”

“是呀,那个姐姐呀,我们圆月人可好了,真的。”

……

盛红衣听到这些,心中有数,若说橙若人气很旺,那圆月就是民心所向。

这也难怪。

毕竟,若不是圆月,就没有现在的鬼门城。

大家也没办法在这里安居乐业。

所以,圆月当真算得上这里居住的鬼怪生灵们的大恩人了。

不过,未进城前,盛红衣便有了刻板的印象。

圆月又凶又死要钱。

然而,到了城中才发现,大家伙儿都喜欢圆月,圆月虽然是城主,却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看众人态度就知道,她平日同大家没准儿就是打成一片的。

大家对她的态度不像是对城主,反倒是像对待家中的小女儿。

只不知为何,盛红衣总有一种大家欲言又止的感觉。

莫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不成?

但,这不过是她的猜测,盛红衣也就将疑问放在心中,并未说出。

几人走的不快,本以为还要一阵子才能到。

却是,橙若脚下顿了顿。

盛红衣抬眼望去,远远的,有三个女子走来了。

这三名女子,其中有一位,长相很面善,分明就是之前和橙若在城门口的那一位叫绿枝的。

绿枝站在左侧,中间那一位更加的突出,她稍稍走在最前方,一左一右都比她要落后一些。

橙若顿了一下后,已经迎了上去。

她既高兴又诧异:

“圆月,你怎么来了?”

盛红衣直直看过去,原来这就是圆月。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面前的女子看起来一点不像一名城主。

她穿着暖白色的衣裙,缓缓而来,眉眼弯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

这一挂的长相,盛红衣面前就有一个,就是阿兰。

但阿兰看起来比较空灵,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而圆月,就是彻头彻尾的邻家姐姐,甜美又安全感十足。

是那种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放心托付自己珍贵东西的长相。

盛红衣几人站住没动,圆月突然而来,是为什么?

那绿枝似跟了她们一阵子,后来,盛红衣便未寻到绿枝的踪迹。

不过,绿枝不带恶意,盛红衣只当她是关心橙若,所以便是后来未再寻觅到她的气息,盛红衣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绿枝是去找了圆月。

圆月见橙若走过去,她笑着拍了拍橙若的手:

“怎么你姐姐都来了,你都不告诉我?”

一边说,一边看向盛红衣等人:

“原是橙若的家人?我是圆月,招待不周,请多担待。”

说着,她行了个标准的福礼。

她如此,季睦、盛红衣和阿兰纷纷回礼。

季睦心下也是微惊,毕竟他对圆月的认知是来自于师妹。

他也这是第一次遇到说辞和真人反差这么大的情况。

这种事岂能表现在脸上,太失礼了。

他当先一步,礼貌又风度翩翩,带着阿兰和盛红衣率先对着圆月自我介绍:

“圆月城主,季睦和师妹红衣还有妹妹阿兰自其他城而来,本是想中元节之时借道而行,却是在这儿巧遇了橙若妹妹。”

“如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圆月看了看季睦,怔忡了一瞬,快的几乎无人察觉。

可惜,她心中难掩波澜,这等大宗门的弟子,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呢。

原本以为,世易时移,她早已是全新的自我,可乍一看见,她依旧心情没法平复。

她将目光投向盛红衣。

同为大宗门子弟,盛红衣这种自带野性的,就让她舒服多了。

盛红衣在幽冥界声名大噪,她早就想见一见了。

今日见了,发现,盛红衣果真如传闻一样的……有趣。

一个大宗门的弟子,却没有季睦身上那特有的大宗门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息,反倒是有一种潜伏在她每一个毛孔的张扬。

这种张扬,就很吸引人。

至少很吸引她圆月。

她嗅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

她觉得盛红衣骨子里和她圆月是一种人。

有一种面对一切的不适配,都要冲破藩篱的强大勇气。

这种勇气,催生了力量,能让她们真的摆脱一切世俗的枷锁。

圆月打量盛红衣的眼神,没有避讳,盛红衣也在打量圆月。

她同样没有避讳,大喇喇的。

既然你看我了,那我也看看你,很公平。

圆月的衣着,很符合她的那张甜美温柔的脸。

裙摆柔柔,走路款摆间似泛着淡淡的涟漪。

盛红衣的目光在圆月的腰间凝了凝,那里有一个香囊。

女子挂香囊,很常见,但盛红衣是被香囊上的图案所吸引了。

香囊上绣着的是一弯月牙,月牙上面的尖尖处,还挂着一颗小星子。

明明叫圆月,香囊上却截然相反的绣着月牙?

尤其,这月牙,盛红衣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图案虽然稀松平常,可上面吊着一颗小小的星子,这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这画面盛红衣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或是惊鸿一瞥,如今已是记不清了。

“红衣么?你在看什么?”

圆月摊了摊手,直白的问盛红衣。

盛红衣倒也不怂,并未有被抓包的不适,她用指尖随意指点了一下那香囊:

“只是觉得圆月城主这香囊相当别致,居然是月牙。”

“不知为何,我见它总有一种熟悉感。”

圆月脸色微微僵了一下,事隔数百年,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徽记么?

不可能,盛红衣年纪太小了,她不会知道的。

“这原是我生前家族的族徽记,然,这个家族早就没了,红衣应该是错认了吧。”

“之所以带着它,也是习惯了。”

其实,圆月没说的是,不止是习惯,她带着它,更多的是警醒自己。

自己如今这一切来之不易,再也经不住再一次的失去了。

圆月生前名叫白月牙,作为家族之中最后一个有灵根的孩子,家族对她寄予厚望。

从名字就能看出。

她们白家族徽是月牙,她直接以族徽命名,便说明她生来代表着整个家族。

而可惜……她辜负了这个名字。

她没有好好修炼,还因为一个男人,最终落得个身死道销的下场。

她一死,整个白家传承已断,本就凋敝的一族,终归湮灭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盛红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圆月很热情,一如这个城给人的感觉: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不如都去城主府住着吧?”

盛红衣一听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橙若一眼。

果然,她瞪着圆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看她憋屈,盛红衣就高兴。

她欣然同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