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莎敏娜似乎是没看到陆久,从休息厅出来之后便昂着高傲的头颅,身后跟着夫曼和保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陆久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也跟了上去。
她脚步不快,像是在游街欣赏周边的风景一般,慢悠悠走去,两个保镖和夫曼被留在外边守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久压低帽檐,脚步一转便进了女士卫生间。
那道身影一闪而过,夫曼揉了揉双眼,刚刚那个身影好眼熟。
卫生间没什么人,陆久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擦洗着双手,绿茶香的洗手液丰盈泡沫分散在手上各个部位。
低垂的眼睫让她此刻的神情显得无比认真。
身后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音,陆久冲掉手上的泡沫,抬起头通过镜子看着特丽莎敏娜扭着腰肢走前来。
直到她的目光和自己的视线对上,陆久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勾起一抹笑容,被抬高的帽檐露出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冷眸。
特丽莎敏娜定在原地,目光由怔愣转变成愤怒,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陆久。
要说俩人面对面遇到的次数还真不多,算上这一次也才第二次。
特丽莎敏娜望着周身充满邪性和淡漠的陆久,想起伊恩和父亲的惨状,她恨到极点却还是压抑着。
她咬牙切齿:“是你啊。”
陆久抽出两张纸巾转身和特丽莎敏娜正对上,淡笑不语,只仔仔细细擦拭着双手上的水渍。
特丽莎敏娜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晦暗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她就是用这双手杀死伊恩和父亲的吗?就是用这双手一点点把伊恩和父亲解剖的吗?
当年季桃之可不是她亲手解剖的。
特丽莎敏娜心中闷堵不顺畅,却又不想在陆久面前露了气息。
“时间还长着呢,年轻人呐别太气盛。”特丽莎敏娜扬起下巴,眼神蔑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出这幅嚣张的样子,毕竟——”
特丽莎敏娜走上前,想拍一拍陆久的肩膀,但陆久一个随意的闪身便躲开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继续道:“毕竟我想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更别说你的家人。”后面四个字的音被她咬的格外重。
提醒着陆久,她还有其他家人,她不可能一个人护得住那么多人,总有分神的时候。
而自己的家人,等她到了d国之后,找干妈派人贴身保护妈妈,就算陆久是什么杀手,也绝不可能一个人打得过几十个人。
陆久脸上笑容不减,弧度扬得更大,被揉成团的纸巾在半空中划过,最终准确无误掉落在垃圾桶里。
“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陆久挑衅般挑起眉,直视着特丽莎敏娜,见她脸上妆容厚重也依旧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知道她过得不好自己挺开心的。
忽的,陆久笑得一脸无辜纯良,问她:“对了,给你寄的猪肉和猪内脏收到了吗?味道还好吗?”
“天气炎热,唔……”陆久微微偏了下脑袋看她,“冰应该没化吧,里面的肉应该没有放臭吧?”
特丽莎敏娜被陆久这副模样气的胸膛起伏,双眸猩红,眼神中的恨意已经压不住了,看着陆久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剥皮抽筋了一般。
“你!”
特丽莎敏娜伸出涂了正红色甲油的食指猛地指向陆久门面,却见她双眼动都没动一下,脸上笑容都没变。
似是她恼羞成怒的举动在陆久看来就像是跳梁小丑。
“你去死!”
特丽莎敏娜再也忍不住,瞪着双眼抬起双手想要掐住陆久的脖子。
陆久抬起右手抓住她的双手,微微用力一推,特丽莎敏娜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往后倒去,直直摔进装着纸巾的垃圾桶里。
深蓝色的裙子染上了水渍,染上了难闻的气味。
特丽莎敏娜目赤欲裂大喊:“啊!陆久!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我要你死!”
陆久嗤笑一声,看了眼时间压低帽檐,“死?那就看看是谁先死吧。”
说完,转身走出卫生间,在门口处碰到匆匆赶来的夫曼。
夫曼认出她了,昨晚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她不敢招惹,只眼睁睁看着那道嚣张至极的背影越走越远。
等陆久走远夫曼才进去扶起叫骂的特丽莎敏娜。
她站起来后,一把甩开夫曼的手,恼怒质问她:“你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夫曼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垂着头低声道:“外边太吵了,没有听见。”
特丽莎敏娜给自己顺着气,瞥见镜子中狼狈的自己,气又不打一处来。
“那小畜生居然敢推我?她居然敢推我!”
镜子中的她怒瞪着双眸,释怀不了自己被陆久推倒的事实。
夫曼只默默站在身后,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
她没打你都不错了。
夫曼被自己的念头吓得抖了个激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
JN国的出入口都不安全,也没有直达的航线,连机场都被摧毁了,陆久在两日后才进入JN国首都城市。
被炮弹击中的房屋,还在燃烧着烈火,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火药味,其中还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弥漫在半空中的硝烟和低垂的灰白云影也混杂在一处,整座城市的上空灰沉沉的。
不远处还时不时传来枪声,亦或者是爆炸的声音。
陆久开着让人从云洲运过来的越野车,漫无目地的在好像成为了空城的街道上驾驶着。
她并不知道傅予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来这也只是试一下能不能碰到他,她不急于这一时,等俩人都忙完了自然可以见到面。
在她的感情观里,并不是两个人必须要无时无刻黏在一起,而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闲暇时间见见面,再腻歪腻歪就行了。
街道破败,房屋倒塌,行人不见一个,越往里开陆久心头便越沉重几分。
她没有去查看战争的最新消息,即使是战火纷飞,她也不怕,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但看JN国现状,好似已经停战了。
直到靠近城外,陆久才慢慢看到行人,他们衣衫褴褛,老人孩子很少见,基本上都是些中年男人,个个神情呆滞,身上还有着各种伤口。
陆久把车停在不远处,爬上车顶拿出望远镜朝前方看去。
前方一些还算是没多大破损的房屋被分别设立成了医务处,物资处,休息处等等,树立在最上方的国旗除了华夏的还有其余一些愿意对JN伸出援助的国家的国旗。
亚洲华夏面孔在其中尤为显眼,他们各自忙碌,连女人都灰头土脸了,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后的双眸有些无神。
只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来来回回忙碌着。
陆久来回巡视了几遍便收回望远镜,钻回车里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里。
这里没有傅予卿,如果他在,那他也一定会在外面跟着忙碌。
而找到路德维希这件事情,云青黛在找寻他的身影,既然赫达派人去暗杀,那么只要跟着那群人就能找到他了。
费利克斯又没有说路德维希的身体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估计他自己都不认为路德维希这个小孩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
陆久也没有傻到拿着一张照片在JN国里一个一个问过去,先不说经历了战争,失去了亲人爱人后他们受到的心理创伤。
再说,人人都忙着逃命,谁会在活命的关头会多管闲事去看别人长什么样子。
暑假还长着呢,不着急,找到人之后再去接几个小单子,业绩也就完成了,要是完不成,最多被唐公骂两句,反正又不是没被骂过。
唉,也是没见过哪个杀手组织每年都要完成业绩的,唐公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陆久单手持着方向盘,面色无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但内心的活动极为丰富。
“救命!救救我!”
前方不远处突然冲出来一女人,身后跟着几个持枪的男人,时不时抬起手往那女人的脚后跟打一枪。
女人意志也是强大,这都没有被吓得脚软。
战场上,入侵者闲得无聊便会抓几个女人回去发泄,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上头对这种事情也是不反对。
陆久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但看那女人是亚洲面孔,怕她是华夏派来支援被抓的,而且那女人也正往车头的方向跑来。
那几个男人还把子弹打在了车头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陆久脸色沉了下来。
一群不识货的东西,居然敢打她的车!
陆久停下车,从副驾驶座上拿起冲锋枪,把车窗降低之后双手持枪探出头对着那女人身后就是一顿扫射。
笃笃笃笃笃笃——
女人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前方飞射出的子弹,枪声也随之充斥着耳膜,等一阵枪声过后,身后再也没有传来男人的调笑声了。
砰——
陆久下车关了车门,右手提着冲锋枪,往倒在血泊中的几个男人走去,她要去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关车门的声音也把衣衫褴褛女人的思绪拉回。
她抬眼看去,只一眼,便认出了陆久。
她的眼神像是埋在暗处,阴恻恻的盯着陆久的背影。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就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到这里来,才会经历战争,才会见到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炸飞的样子,才会被陌生男人凌辱。
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委屈、不甘和困难都是陆久带来的!
陆久从那几个男人身上只搜出了少量的钱币,感受到身后有敌意的视线,她转身看去,却见那女人被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
陆久敛了眼中的狠戾,半垂着眸子开口问她:“你是华夏的人?去哪?”
沈幸福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讲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久只当她是被欺负心理出现问题了不敢和陌生人讲话,上了车后把副驾驶的枪支弹药丢到后座上。
刚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沈幸福也走了过来,她站在车门前,踌躇了几秒钟才开口问:“我不知道去哪,我能先跟着你吗?”
“上车吧。”
沈幸福上了车,陆久开了一小段路才问她:“你是从华夏来的工作人员吗?”
她想着,如果是的话就把人送回去,不是的话就把她放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之后是死是活可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不可能救了她一次后还要一直待在身边护她安全。
要这样的话,她一路上可以救的人可就多了去了,要是都带着,办完事离开JN国身后岂不是跟着一串人?
她可没有这么好心。
沈幸福摇摇头,咬着下唇:“我不是,我是来这边工作的。”
陆久心下了然,便不在说话。
车窗半开着,空气中盛夏的热风混合着硝烟味钻入车内,驶出城内,路上基本见不到行人,有的只是持枪在巡逻的军人。
沈幸福微闭着双眼,眼窝深陷,脸上,手臂上,腿上都沾满了灰黑色的尘土,她缓缓睁开眼,偏头看着心无旁鸳专心开车的陆久,忽然开口说话。
“你知道吗?我原本是生活在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里,不愁吃穿。”沈幸福声音嘶哑,说话的声音极轻。
陆久没看她,只回答道:“哦,我不知道。”
她不认识这女人,又怎么会知道她以前过得什么好日子。
沈幸福没理会她的回应,只循循说着自己的遭遇,“后面,因为一个女生,导致我家破人散。”
“因为她的原因,我的爸爸和奶奶被抓进监狱,我的妈妈回了娘家但是她不要我,她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不再属于的我家。”
回忆起那段日子受到的苦头和被伤到的心,一滴泪水缓缓流下,焌黑的脸庞出现一道灰白的印子。
“我不是沈家的血脉,留在那里连佣人都没有给我好脸色看,我叫了那么多年的爷爷叔叔和哥哥也没有因为把我的奶奶和父亲送进监狱后,而对我表现出愧疚。”
“他们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沈幸福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双眼也猛然瞪大,流露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