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苏意咬牙将阿炎提起,翻身上了马。
她伏在马上,将钩住衣襟的的地方解开。
“阿炎,阿炎你醒醒。”
李景炎双眼翻白,身子不停地颤抖抽搐。
他犯病了。
不能这样任由马跑下去了。
一面抱着抽搐的李景炎,一面拔下簪子,扬手朝马的脖颈间刺去。
马受痛,扬起半身嘶鸣一声,将背上的两人甩了下去。
任苏意抱着李景炎,准备让自己在垫背。
她闭着眼等待着疼痛,却不料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
她睁开眼,“阿然,阿然幸好你来了。”
她看着接住她的周许然笑了下,立即转头去看李景炎。
将李景炎放在地上,他浑身不停地抽搐,嘴里不断冒出白沫。
一股尿骚味弥漫。
任苏意转头一看,他身下竟流出了尿液。
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人不停地围了过来。
“咦,那个男人裤子下面流出的...是尿!”
“这么大人了,竟然当街失禁,啧,要脸不要!”
任苏意猛地抬头怒目瞪着说话的那几人。
“滚!你们都滚开!不要靠近!”
任苏意半跪着身子驱散着上前的人们。
“阿然,帮我拿一块大的布来遮住我,快!”
她不再理会旁人,低头将李景炎的头侧放着,又伸手将他嘴里的呕吐物抠出。
感受到他的舌头不停地在咬合。
正欲缩手,手指猛地被咬住。
任苏意一痛,生生忍住了,任由他咬着自己手指,以免咬伤了舌头。
一块布落下,遮住了两人。
“然然,用这个。”
周许然递来一根指头大小的木棍,替换了她的手指。
嬷嬷和侍卫赶来时,李景炎已经清醒了过来。
发病时他是没有知觉,也没有记忆的。
但看到自己身下的尿液,和任苏意手指上流着血的牙印,他意识到自己犯病了。
眼泪一下掉了下来,他卷起双腿,慌乱地遮住湿透了的衣摆。
“对不起,对不起,阿炎不是故意的。”
尽管赶来的侍卫和嬷嬷将周围的人都驱散到远处。
可看热闹的人仍围成了一个圈,不愿离去。
嘈杂的声音,露骨的指指点点,入了李景炎的耳。
他们异样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半身。
李景炎闭上眼,用力捂住耳朵,痛苦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阿炎是个坏孩子,对不起,阿炎是个坏孩子。”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在宫里他发病后,没人敢说什么。
可有一次他自己贪玩跑到下人院,那里的人不认识他,见到他发病,没有人前去施救。
等他缓过来,见到的全是嘲笑和戏弄的嘴脸。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发病了。
他被接了回去,父皇责骂他,是个到处乱跑的坏孩子。
后来还有好多次,他在母妃手上,嬷嬷手上,甚至大哥手上,都见到了咬痕。
那是他咬的,他是个坏孩子。
忽地,光线一暗,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手。
任苏意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地眼眶泛酸。
“阿炎,阿炎你看看姐姐。”
“阿炎,没事的,你是好孩子,别怕。”
“阿炎,我们回家好不好?”
“姐姐手痛,你给姐姐吹一吹好不好?”
原本紧闭着的眼,却在听见这一句时睁开。
他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又自责无比地看向任苏意的手。
“姐姐....对不起,都是阿炎的错。”
“不是你的错阿炎,你是最乖的好孩子。”
阿炎倾身过来,轻轻抓着她的手,吹着气。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任苏意松了一口气。
马车已经驶来,任苏意引着他去马车。
李景炎却怎么也不肯站起来。
知道他在在意什么,任苏意钻出布朝嬷嬷吩咐了一句。
片刻后,一盆水端了过来。
任苏意朝自己身上一泼,浇了个透心凉。
她重新钻入布里。
笑着道:“你看,姐姐身上也湿了,和阿炎一样。”
她朝他伸出手,“乖阿炎,可以陪姐姐去车里了吗?”
李景炎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她半晌。
又看向她伸出的手,突然嘴一瘪,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点着头,“嗯,阿炎和姐姐一起。”
任苏意顶着布,拉着他起身。
她笑着说,“我以前就很想去很高的山上搭帐篷,看星星,在外间架起烧烤架,在帐篷里聊夜话,阿炎以后陪姐姐去好吗?”
“嗯!我陪着姐姐!”
李景炎被送回了太子府。
第二日,圣旨下来。
任苏意暗中带走二皇子,后致使二皇子受惊发病,罚脊杖二十,当街执行。
皇帝病重,多日不理朝政,也不在意这个二皇子,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旨意。
这是太子李景书的旨。
他还真是,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任苏意被按在行杖架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一些人心疼美人受罚,一些人幸灾乐祸,宰相府再过不久就要倒下咯。
任落川负手站在前方,他身边站着一个青衫男子,是三哥任言玉。
“父亲,就这么看着小妹受罚?”
最近半年,任落川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川字。
“言玉,小不忍则大乱。”
任言玉不再说话。
他离家时,小妹还没到他腰那么高,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原本以为要等家中情况好转了,去益州接母亲和她时才能见面,回来后才知道,任苏意为了等他,违抗了父亲的命令,没有立马去益州。
板子一下一下打了下去,任苏意只挨了一下,疼痛感随着脊骨蔓延,她头皮一麻,冷汗浸了出来。
李景书,你给姑奶奶等着!不把你折磨的痛不欲生,姑奶奶倒立拉稀!
她咬牙等着第二板子下来,板子落下,却感觉不到疼痛。
耳边仍传来了板子击打到肉上的闷声。
她转头看去,看到了周许然拧紧的眉头。
看她看了过来,周许然展开眉头,笑道:“叫两声。”
她的腰上,是周许然的手。
执行脊杖的宫人见任苏意毫无反应,觉得奇怪,手下又用力了几分。
木棍落下,又重又狠,周许然蹙了下眉,有些无奈地看着任苏意。
任苏意转头看着他原本白皙纤瘦的手,红肿一片,怒了,“忍个屁!老娘要反了!”
她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太监声音响起。
“太后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