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怒气冲冲的回去,一推开门,就看到新婚妻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鸡蛋,而一旁的小儿子敢怒不敢言的喝着白粥。
听到开门声,老丁的小儿子(四样)猛的抬头,看到自家爸爸回来了,四样委屈的跑了过来。
但现在老丁正在气头上,哪在意这么些小事?
愤怒的看着新婚妻子,忍着心底的怒火,死死的盯着她。
牙医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以为自己没给他儿子吃鸡蛋的事情,被他看到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立马站起来紧张的看着老丁,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没给你留饭。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自从结婚以后,这新娶的媳妇儿那是能不进厨房,就不进厨房。
自己刚得了人,也很是稀罕,加上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家务,就任由着她,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现在呢?
自己煮鸡蛋吃,熟练的很!
而且新婚之夜自己还很奇怪,但她是医生,说了有些女人天生就没有,自己当时也信了,可没想到,这些都是骗自己的。
老丁心中十分的愤怒,也不管儿子在不在场,直接质问出声。
牙医忐忑的心情,在老丁问出口的那一刻,瞬间了然了。
本就没有期望能够隐瞒多久,但也没想到老丁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到这,牙医也破坛子破摔了,毕竟都结了婚,扯了证,只要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军婚可不是轻易能够离的。
老丁没有想到,新娶的媳妇儿被拆穿后,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夫妻俩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吓得老丁的小儿子(四样)缩在一旁不停的哭。
不明白这个家究竟是怎么了?
事情也确实如牙医所想的那样。
尽管老丁都快被气死了,可如今扯了证,向上面报备过,没有原则性的问题,根本离不了。
而且自己刚结婚,这么快又离,说不定又要成为别人的饭后笑料。
看牙医有恃无恐的样子,老丁最终愤懑的离开,将门摔的叮咚响。
等到老丁走了,牙医这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听到一旁刺耳的哭声,没好气的看着他,
“哭什么哭,好好的日子,都让你给哭霉了。”
四样被吓得憋住了一瞬,不过到底年龄还小,下一秒立马哭的撕心裂肺。
牙医听了直捂耳朵,忍着刺耳的声音,直接将他拎到门后面站着,
“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接着吃饭。”
说完捡起碗里的鸡蛋,直接放进嘴里,边吃边回了卧室……
那一边,老丁魂不思索的回来。碰到江德福正好找他有事,直接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江德福将门关上,正打算和老丁说说正事儿,就看见他两眼通红,极端压抑的样子。
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丁盯着江德福,半天不说话。
江德福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你这究竟是怎么了?说话呀!”
老丁咬着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新娶的这个,是个二婚?”
江德福没想到,让老丁这样失态的原因是这个,呆住了瞬间。
不过仅仅就是瞬间,也让这时敏感得出奇的老丁抓住了,讥笑的摇了摇头,
“我说老江啊,这么大的事儿,要通过你这边的政审。你居然都没有告诉我。
亏得我们几十年的战友情,你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对上老丁目龇剧烈的眼神,江德福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又不是自己的错。理直气壮的解释道,
“你以为我想瞒着你?
从我查到的那一刻,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是因为当时事忙,你我都没有时间。
等到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和那个牙医的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告诉你,你就不娶她了吗?”
听到江德福的解释,老丁还是想挣扎一下,
“就算事情很忙,我们俩天天见面,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告诉我,想让我和那个人结婚。
这样,就可以让江德华彻底对我死心了。”
听到老丁的话,江德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你又不喜欢德华,我让她对你死心有什么错吗?
而且你别想把责任往外推。
这个媳妇还不是你自己挑的。
你自己挑来挑去,挑到这么个玩意,还好意思怪我?”
老丁不也泄气,“我不怪你怪谁?明明知道她是个二婚的,却不早点告诉我。”
江德福也被他气笑了,“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们的事都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告诉了你,难道你就能不娶了吗?
而且你以前不是说过吗?
为了娶媳妇儿,隐瞒二婚的身份也没什么。
可如今,那个牙医为了嫁给你,也隐瞒了二婚的身份,不也是正常的吗?
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老丁被江德福怼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颓废的坐了下来,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江德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
可这事儿,明明就是老丁自己做的。
放着他好好的,知根知底的妹妹不要,自己选的,现在又后悔了?
更何况他自己就是一个鳏夫,凭什么嫌弃别人是二婚的?
江德福觉得老丁的思想有些不正常,也任由他坐在一旁好好反省一番。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翻着文件,也没管一旁的老丁。
文件翻阅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听了让人内心格外的宁静。
老丁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婚姻家庭。
他哪想到,一个读书人居然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结婚不就应该坦诚相见吗?
这样藏着掖着,不就是骗婚吗?
要不是偶尔听到同事说起,恐怕他这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感觉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欺骗,老丁有些承受不住。
可正如牙医想的那样有恃无恐,他们的婚姻就算是因为欺骗才存在的。
可如今已经领了证,成了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没有其他原则性的错误,这个婚也离不了。
想了许久,老丁最终还是认命了。
一旁的江德福处理完正事,看到老丁终于正常了些,这才坐下来和他商量正事。
到底是职责所在,尽管心不在焉,但紧要的时候,老丁也不含糊,打起精神认真应对。
……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以前都是两人一起回去。
如今江德福着急忙慌的往回赶,老丁却在自己的办公室,紧闭门窗,烟雾缭绕的抽着烟。
家里有一个定时炸弹存在,江德福看老丁这副模样,也没有再劝,急忙赶了回去。
毕竟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
牙医等了一晚上也没见老丁回来,本想着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很快就过去了。
可如今看老丁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严重。
可婚假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也要忙着上班,还是让老丁自己冷静一下。
将继子留在家里,就出门上班了。
……
一整晚没睡,第二天,老丁请了个假,打算回去休息休息。
回到家,看到牙医不在,正松了一口气。
解开勒着脖子的扣子,正打算回床上躺躺,就听见厨房传来一阵动静。
疑惑的走了过去,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搭着板凳,在灶台上洗碗。
人还没有灶台高,踮着脚的样子,摇摇欲坠,看得老丁吓了一跳,急忙将人抱了下来。
四样回过头来,看到是自己的老爸,委屈的喊了一声,“爸!”
老丁想到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斥责道,
“谁让你洗碗的?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妈呢?”
四样知道老丁口中说的是谁,哭哭啼啼的说道,“她让我洗的,她不在家,出门上班了。”
“那也不能让你洗,你才多大!等你妈回来,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她。”看到小儿子眼里的泪水,老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爸还在家呢,别怕,先出去玩吧!”
“嗯!”
自己的靠山回来了,四样被拘在家里闷坏了,得到老爸的允许,飞快的跑了出去。
老丁看到锅里堆满的碗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也没管一旁垫脚的板凳,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
等到牙医下班回来,打算做一顿好的,好好哄哄老丁,没想到一进厨房,看到碗还没洗,冲着门外就大声吼道:
“四样,你人呢?让你洗碗,你洗了吗?整天就知道吃白饭的东西……”
泼妇骂街的声音在老丁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对上老丁愤怒的目光,牙医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忐忑的喊着,
“老…丁...”
老丁死死的看着她,持续了一段时间,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去了。
牙医这才消停了不少,老老实实的把碗洗好。
又忍着上班后身体的疲倦,做了几道好菜,打算向老丁赔礼道歉一番。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没个孩子,有什么配不上他的?
可惜等到吃饭了,无论自己怎么开口,老丁就是不接话,默默无视自己。
晚上睡觉也是各盖各的被子,背对着自己。
牙医也不是好惹的,自己已经附小做低了,还想怎样?
她是隐瞒了一些东西,可一个鳏夫,还想娶人家黄花大闺女不成?
也不看看,谁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嫁给这种有四个儿子的老男人?
人家葛老师倒是可以,但他还不是因为别人的身份,不敢娶?
反正离婚是离不了的,牙医也不带怕的,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大不了就这样耗着。
此后一段时间,老丁家很是过上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连一直躲在家里的江德华都听说了不少。
可再怎样,人家关上门来,还是两口子。
江德华笑的很是无奈,也知道自己和老丁没有可能了。
如今人家娶了新媳妇儿,自己就算担心四样,也不好意思上门,整天待在家里,神游天外。
叶朗在江家晃悠了一段时间,给江德福带来浓浓的危机感。
之前觉得自己和安洁的婚姻进入了一个平淡期,如今叶朗过来了,整天过的惊心动魄的,再也不敢嫌弃之前的平淡了。
能守着安洁,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
特别是有了好友一家的对比,才很感谢当时的自己,没有隐瞒自己二婚的身份,老老实实的和安洁说了。
不然以安洁脾气,他们家恐怕比老丁家闹的还凶。
就像之前‘继子’出现的那段时间一样,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可能更甚。
现在想了想,这结婚呀,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了。
隐瞒只是一时的,等到事情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像沉睡多年的火山,爆发起来,又是一顿伤亡惨重。
江德福感叹的摇了摇头,十分感谢当年英明的自己。
……
对于安洁,叶朗可以放心了。
可看到整天神游天外的江德华,叶朗又有些不放心。
虽然这件事,他没有直接推波助澜,但其中有多少他的作用,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看着这么好的德华,难道要因为老丁就孤独终老吗?
叶朗有些于心不忍。
加上在海岛待了一段日子,每天四处闲逛,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打听到了不少和江德华适龄的男人。
伙同江亚菲姐弟三人,借着带江德华出门散散心的原由,将江德华骗了出去。
江德华一直心不在焉,即便被带出去了很多次,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直到身边老是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才渐渐注意到……
后知后觉才发现,叶朗伙同其他几个人做的好事。
有些气急败坏的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可看到总是凑到自己身前,那么大个高个,却小鸟依人的看着自己,安静的听着自己说话。
每次抬头就能看见他充满笑意的眼神,不知不觉中,江德华还是默认了他的存在……
这让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江德福很是欣慰。
不得不换了一种眼光看待叶朗。
没想到这叶朗一来,他和安洁的夫妻关系变好了不说。
连妹妹也找到了合适的归宿,这让他怎能不感谢?
尽管叶朗顶着情敌的身份,等到叶朗要离开这一天,江德福还是用好酒好菜,招呼着叶朗。
看着江德福脸上笑的都快皱成菊花了,有种肉麻的感觉,叶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端起安洁特意准备的红酒,敬了江德福一杯。
“这杯酒敬你。不管怎样说,都要感谢你这些年对安家、对安洁的照顾。
才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让她受到坡及,还能依旧笑的这么纯真。”
江德福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分毫不让的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男人嘛,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听出江德福说的话里有话,叶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感叹的说了一句,“确实!”
说完,直接拿起一旁的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白酒很烈,一口下去,叶朗感觉喉咙烧的痛,可很快又是一阵爽意。
安洁知道,曾经的叶朗不擅长喝白的,看到他这么利落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有些习惯早已经改变了。
可如今看到一杯下肚,叶朗的脸迅速红了,才发现,有些人还是老样子。
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安洁举起身旁的红酒,看着叶朗,“这一杯我要敬你,敬我们的过去,敬我们每个人的未来!
希望熬过黑暗,我们终将迎来黎明,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叶朗的脸上遍布红晕,眼中依旧透着几分清明,听到安洁的话,也举起了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安洁,“好。”
两人一饮而尽。
一旁的江德福知道安洁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有些庆幸的在桌下,悄悄牵起她的手,冲着她高兴地笑了笑。
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看一旁的叶朗,发现他又被喝趴下了。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有一种自己很猛,无奈情敌很弱,没能真正比一比的失落感。
……
作为媒人,叶朗一直等着参加完江德华的婚礼再离开。
虽然江德华是二婚,但对方也不妨多让,年轻时没本事,老婆跟人跑了。
等到年纪大了,才渐渐稳定下来。
可因为一直受了情伤,没有再娶。
但是,一直知道岛上有个勤快的老姑娘。
看着她全心全意的对待别人,很是渴望,如果自己是那个人,该有多幸运。
因此没少留意她。
知道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一直暗搓搓的等待机会。
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江德华本就是一个勤劳朴实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能把日子过好,更何况所嫁的对象,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
两人结婚后,过上了曾经无数次看到自家哥嫂相处时的日子。
与之相反,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老丁家了。
离婚离不了,心中有气,老丁没少对新婚妻子使用冷暴力。
想着不搭理她,让她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生把这个家维持下去。
可牙医也不是好惹的,毕竟在那个时代,敢离婚的人也是非常有魄力的,自然不会让自己在婚姻中受了委屈。
但到底受了那个时代的影响,好不容易谋来的婚事,牙医也没想这么快离婚,稍稍放下了些脾气,和老丁过着日子。
自以为自己已经退步了,可相比曾经过的日子,老丁哪哪都觉得不自在。
从小到大有亲娘操心着,后来有了童养媳,自己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就算丧妻之后,也有江德华帮忙,哪像现在?
过得越来越不如意。
这时,老丁才想着,如果当时自己娶了江德华,是不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有的时候甚至极端的想,如果当初自己拼尽一切,和葛老师在一起了,会不会又是另一种不同的结果?
可不管怎样想,都已经回不去了。
如今回到家,面对的就是妻子的无理取闹,小儿子的哭闹,大儿子来信要钱,母亲来信要生活费……
各种琐事,烦不胜烦。
本以为娶了个文化人,可以过上红袖添香的日子,却不曾想,整天为了一些柴米油盐,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作的……
参加完江德华的婚宴,叶朗这才踏上了离岛的返程。
临行前,在岛上的所有江家人都来送行。
尽管才相处没多久,但所有人都感觉叶朗像个家人一样。
如今,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
看着叶朗和其他人挨个说着送别的话。
江德福忍着心中的窃喜,看了看一旁的安洁。
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舍,反而是一片释然,心情很好的拉着她的手,即便被白了一眼,也没松开,反而拽的死死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告别了所有人,叶朗这才走到安洁面前,自然没有错过江德福的小动作。
为了给他添一把堵,叶朗故作深情的看着安洁,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后悔了,回头看看,我依旧在那里!”
安洁被叶朗这一番话弄得有些糊涂,之前相处的时候,叶朗不早就释然了吗?
怎么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
感受到手中传来一阵痛意,才意识到叶朗这样做的原因。
也没管身旁人浑身散发的醋意,认真的看着叶朗,眼里闪着两人都明白的笑意,轻轻道了一声“好!”
感觉手都快被捏碎了,安洁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江德福,“怎么了?”
江德福强忍着怒气,笑着对安洁说道,“没什么!”
不过转身看着叶朗时,脸上尽是认真,“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叶朗玩味的笑了笑,“我等着!”
说完就转身上了船。
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船慢慢离开了码头。
叶朗站在甲板上,对着众人挥手。
岸上的众人也不舍的挥着手。
安洁正想随众的挥一挥,就被江德福直接拉着手离开了。
尽管心中盛满怒意,强行拉着安洁离开,可一路上,江德福也没少留意她,看到安洁有些跟不上,就放慢了步子。
安洁这才明白,身边的男人还在吃醋呢!
明明最后的这一个月,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和叶朗没什么了。
可没想到,叶朗最后这一挑衅,又有了另外的收获。
难得看到江德福这样为自己吃醋的样子,安洁也没有提醒他,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