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子时,体仁堂书房,楚岸仍旧在挑灯夜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
紧接着就有小厮走到书房这里叩门,“大公子,侯爷过来看您了。”
聚精会神的楚岸被打乱思绪,拧了拧眉头。
到底还是对外面说,“快请父亲进来。”
他自己从书桌后起身,刚走到门口,楚钦也正好推门进来。所以方才的通报也根本没什么用,想来小厮过来说话的时候,楚钦已经进门了。
想到这里,楚岸有些不耐烦。
尤其是在闻到楚钦身上传来的浓重酒气之后,他的表情更加难看。
“父亲,这么晚了,您可有什么事吗?”
饶是心里不耐烦,楚岸面上却依旧恭敬。
“呵呵,为父刚从外面应酬回来,便想着来看看你,嗝~”
楚岸带着醉意,却还是一副父亲高高在上的姿态。
“父亲这是喝醉了?为何不早些歇息?”楚岸一边示意小厮给楚钦倒茶,一边将醉酒的楚钦扶到椅子边。
“哎呀,这才哪里到哪里啊。为父只是同几位大人宴饮的有些晚了,倒还不至于喝醉。今日高兴,说起来都是因为你啊~”
“你是不知道,那几位大人家虽然都有嫡子。可是没有一个争气的,你虽不是为父的嫡子,却比他们争气得多了!”
“哈哈哈,过些时日,为父让你母亲把你记到她名下,你就是我安远侯府唯一的嫡子了!岸儿,为父知道你心里的苦。”
“白氏她不但不同意将你认作嫡子,竟然还将你手里打理的铺子都收了回去。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楚钦拍着胸脯,歪歪扭扭的保证道。
其实内心里,他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嫡子而遗憾。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妾室也没有生出个儿子,他也无能为力。
听到楚钦这么说,楚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多谢父亲,只是主母毕竟是侯府主母。而且她的身后是定国公府和皇后娘娘,若她不愿意的话,此事怕也难办......”
这话虽然说得都是事实,但是现在听到楚钦的耳朵里,就是自己害怕白氏身后的势力。
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哼!凭她身后有谁撑腰,既然嫁入侯府,那就是我侯府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以侯府为先,管她愿意不愿意!”
楚岸忙上前劝慰楚钦,“父亲息怒,是儿子失言了。主母她宽仁待下,并无不妥之处。若父亲贸然为难,说出去也似乎丢侯府的人。”
“儿子明白,父亲不是害怕主母背后的势力,为的是侯府的名声。儿子本来就是庶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儿子没什么好抱怨的。”
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般懂事,楚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委屈。
“岸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为父自有打算,你尽管好好温书。明年春闱,一定要一鸣惊人。到时候为父会让都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安远侯楚钦,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好嫡子!”
说完,楚钦歪歪斜斜的扶着扶手起身。楚岸想去扶,却被他摆手拒绝。
“好了,你温书之后就早些歇息吧。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这侯府也理应都是你的。放心吧,春闱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楚岸没有说话,恭顺的送楚钦离开了。
之后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沉默。
第二日一早,白氏安排好一家的早饭之后,便准备带着楚宁音出去巡查铺子。可她还没出去,就被楚岸给叫住了。
“夫人,近日你成了大忙人,为夫许久都不曾见过你了。”
白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捏住帕子回道,“家里的铺子做几年都亏损,实在不能放着不管。若是不在年前巡查完毕,怕是不妥。”
她的回答让楚钦都无言以对,本来还以为白氏会柔情蜜语的道歉,然后再欢天喜地的为他亲手准备些汤羹的。
可她的样子,似乎是毫不在意?
“吭吭,打理铺子的事固然重要。只是家里的事你也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柜吧?”楚钦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想故意拿捏白氏一番。
“侯爷是指什么呢?家中事务我已安排清楚,若有突发事件,管家也可即刻去寻我。您与朝臣们的日常往来,我也都安排妥当。后院安宁,还有旁的事吗?”
没有了老夫人的刁难,白氏做起事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她本就是管理中馈的一把好手,这些事情处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呃...”楚钦被这话噎住了,他从未想到白氏会这样和他说话。
“母亲呢!近来你都不服侍母亲盥洗用饭了,这也是身为主母该做的表率吗?”因为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借口,楚钦只好又说起老夫人。
这题楚宁音会啊,她笑嘻嘻的上前,“父亲还不知道吧?近来祖母面色红润,身体康健,都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岁!”
“不过父亲总是在外应酬,也不去照料祖母,怕也不知道这事儿。这都是娘亲和我的功劳,我和娘亲寻了不少珍奇宝物还有养生的法子给祖母。”
“现在祖母连走路都不用丫鬟扶着了,而且祖母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觉得吃饭都香了。所以她偏不让娘亲去伺候呢!”
楚钦是嘴上的大孝子,但是对老夫人却并没有那般孝顺。
尤其是娶了白氏之后,尽孝的事情几乎都落到了白氏的头上,他更是躲得清闲了。
“父亲,您看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楚宁音满脸恭顺,楚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让白氏帮忙尽孝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只怕名声都要毁了。
所以现在,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生怕楚宁音再说出什么奇怪的大实话来。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近来公务繁忙,家里的事实在是辛苦夫人了。我今日和吏部大人有约,就先出去了。夫人也去忙吧!”
楚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白氏一头雾水的看了眼楚宁音,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