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柔中带探,“你想拿棒梗练手?”
何雨柱收回手指,目光从锅里移开,望向窗外那棵斜倚的老槐树。树影在阳光中斑驳不定,落在窗棂上像水波轻轻荡漾。他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急着细说。
他的心里其实藏着的不止是对棒梗的教训。某种模糊不清的预感,正在他心底慢慢酝酿。自打棒梗来厨房那一回开始,他就察觉出一些异常。不是棒梗的神情,也不是那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而是——气氛变了。
一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像是即将从门口飘进来的风,又像是即将落地的雨。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秦淮如快回来了。
他太了解那个女人。即使她嘴上从不承认,有时候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人,可她的存在,从来不是空无的。她若不在,这四合院少一半魂。她若要回来,一定会有前兆。而这预兆,就是棒梗这些天来反常的表现。
棒梗最近表现得比平日里更焦躁,也更“勤快”。不是勤快于做事,而是勤快于在柱子面前晃悠。那种晃悠,不像是纯粹地想吃点好的,更像是……在为谁探口风。
何雨柱不是没看出来。棒梗偷吃的举动,看似孩子气,实则带着些讨好意味。而孩子一旦开始讨好一个人,那一定是背后有人教的。棒梗不像是会突然就变成懂人情世故的人,他那点小聪明,不足以支撑这些突然变得“老道”的行为。
何雨柱心里清楚极了。
“你说,秦淮如她——会不会快回来了?”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娄小娥一愣,眉头轻轻蹙了蹙,随后像是有所察觉,嘴角冷冷一翘:“你是说……棒梗这些天的动作,是她让他做的?”
“我没证据。”何雨柱淡声,“可他一天天往我这边蹭,蹭得比野猫都勤快。我还不清楚这小子的斤两?他能自己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娄小娥眼神一沉,原本漫不经心的姿态收了些回来,整个人也坐正了些。她看向何雨柱,眼中多了一丝认真:“要是她真回来了……那这局,可就变复杂了。”
何雨柱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锅前,掀开盖子,用铲子拨弄着那块块已经煮得油亮发亮的红烧肉。锅里的热气扑在他脸上,一瞬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望着那翻滚的汤汁,心中却是另一番翻涌。
他还记得,那年秦淮如走的时候,连句完整的话都没留。她走得利索,干脆,仿佛这院子里的一切再与她无关。可他知道,那女人从来都不是没心没肺的主儿。她要是真想断,就不会连棒梗都留给他看着。
“她若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棒梗,”何雨柱放下锅盖,声音低了几分,“第二件事,就是盯着我。”
“你怕她回来?”娄小娥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眸光却是细致地扫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我怕她干嘛?”何雨柱咧嘴一笑,笑容中却没有半点轻松,“我怕的是,她回来之后,连棒梗都跟她一块儿变得油滑。”
他这话,说得是真心。
棒梗这孩子,虽然调皮点,心眼子不多,好歹还是有点良心的。可秦淮如回来之后,那种原本还存着一点单纯的火苗,恐怕也会被吹灭。他们母子俩,一个会算计,一个跟着学,这才是真正让何雨柱警惕的地方。
“所以,你要怎么将计就计?”娄小娥靠近他一些,声音压低,“你打算让棒梗上套?”
“不是上套。”何雨柱声音沉稳,“是让他知道,他做的每一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娄小娥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听着像要布个大局。”
“谈不上大局。”何雨柱转过身,靠着灶台,眼神定定地望着门外,“不过是让他知道——真有事,是我帮他,不是他妈。”
屋里一阵沉默。娄小娥没再说话,而棒梗此时已悄悄退到门边,躲在半掩的门后。他以为自己脚步够轻,以为他们听不见,可刚刚那段对话,他一个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他的心跳得极快,额头都开始冒汗。他从来没想过,柱子叔早就识破了他的小动作,更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和“她”联在了一块儿。
他咬了咬牙,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柱子叔……”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意。
何雨柱不回头,只是伸出手,把一块红烧肉夹进碗里,缓缓地转过身来,把那碗递了过去。
“饿了就吃。”他说,语气淡得像风,“下回再来,记得正大光明点。”
棒梗伸手接过那碗,手指微微颤抖。他喉头动了动,半晌才低声应了一句:“……好。”
可他心里却乱成了一团。秦淮如真的要回来了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来柱子叔这里“偷吃”的事?他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已经被看穿了?
他翻身坐起来,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外。夜色未散,天还没亮,整个院子沉在昏沉的灰蓝色中。只有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晃着枝桠,发出几声哑哑的响动。那声音让人莫名烦躁,却又像是在提醒着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何雨柱点了根烟,站在屋檐下吸了一口,热气顺着肺腑升起,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他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提前动身。
“该去找她谈谈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语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贾张氏,那个坐镇在西厢屋的老妖婆,平日里不轻易露面,但谁都知道她的厉害。她嘴上叨叨个没完,手底下却有一套。棒梗、秦淮如,他们母子几个的很多事,最后总绕不过这老太太的一道关。
若秦淮如真要回来,她不可能不先透点口风给贾张氏。
而棒梗那点子小心思,背后要真藏着什么“布局”,多半也有贾张氏的影子。
何雨柱把烟头碾灭,抬脚往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