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蹲下身,挪到她身边,声音低得仿佛怕惊扰这屋里的尘埃:“小娥,棒梗那事儿,今晚恐怕还没完。”
娄小娥轻轻一抖,眉心紧蹙,嗓音干涩:“秦淮如真要闹上来?”
“会闹。”何雨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不是省油的灯。你以为她真为了孩子心疼?不,她在意的,是这个孩子若真被人嫌了,连带着她在这院子里的位置都会被动摇。”
娄小娥低头沉思,指尖轻轻搅着衣摆,一丝细微的担忧爬上她的脸颊:“那你让她进厨房,是想把这事彻底摊开?”
“我就是要她知道——再想回头捂住烂事,已经来不及了。”何雨柱语气陡然冷了几分,“而你,现在不能露面。”
娄小娥一愣,眸光一闪:“你怕她牵连我?”
“不是怕,是她一定会。”他冷笑一声,“她现在满脑子想着怎么洗白棒梗,怎么让自己立住脚。你是她最顺手的靶子。她不敢对我动手,就会把你扔出去——只要她说一句你挑唆棒梗偷吃,你觉得院里人是信她,还是信你?”
娄小娥脸色微变,她不是没想到过这个后果,但从何雨柱嘴里说出来,她才真正感受到一种压在头顶的凉意。
她低声道:“那我……我就一直躲在这儿?”
何雨柱沉默了两秒,随即摇头:“不能躲太久,躲久了反而更让人怀疑。你得出去,但得挑时候。”
他起身,推开一块墙边旧木板,从后面拿出两瓶陈醋和一袋糯米粉,这些原本是他藏起来准备冬天腌制腊味的,现在却成了维系他们之间秘密的伪装。
“明天一早,我会说我要做酱肘子,说这些材料是我提前找你帮我收拾的,没藏私。你装作刚知道棒梗偷吃的事,表现得越惊讶越好。”
娄小娥听得心中一凛,随即点了点头,她虽未必聪慧到机关算尽,但察言观色倒是老道。何雨柱的计划,她瞬间就能领会大半。她知道,自己必须演好这个角色,不然她真成了秦淮如口中的“幕后黑手”,这院子再没她容身之地。
“那你……”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他,“你真不会再管棒梗了?”
何雨柱看了她一眼,眼神冷静得如冰湖,“我管得起他,但我不愿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在空气里,也割在娄小娥的心头。她轻轻吸了口气,却没再问。
屋外风声依旧,一缕天光悄悄洒进来,将屋里昏暗的空气斜斜地撕开一条缝隙。何雨柱站在光里,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沉沉的决意。
他知道,这一步迈出去,意味着从此再不能回头。而他也清楚,秦淮如不会轻易放手,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站在原地片刻,忽然回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柔意:“你在这等我,我先去院口看看。今晚怕是有人会来敲门。”
这一夜未眠,他早已在心里把来龙去脉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是没犹豫过,娄小娥到底值不值得信,他也不是没犹豫过,是不是对棒梗太狠了,可越想,他越清楚一件事——自己再这样迁就下去,迟早要为别人的错买单。而他,不想再买了。
他是个做饭的,锅碗瓢盆就是他的世界。可院子里这些年,谁真把他当个人看过?除了需要吃、需要讨好时才递过来一张笑脸,平日里不过当他是个能动的炉灶而已。尤其秦淮如,嘴上说得再漂亮,心里却早已掂量好了每一笔账。
想到这里,他的脸不由沉了几分,眉心也不自觉地皱起。他不是个生性狠辣的人,可真到了某些关头,就得有人做那个“狠人”。如今这院子一个个都在等着他当冤大头,他若不“狠”一次,他们便永远不懂什么叫做界限。
屋里传来窸窣声,是娄小娥轻轻挪动身体的动静。他回头瞥了一眼,随即又转回去望向远方。
这个女人,说到底,是被这日子逼得精明了些。可她起码有底线,知道在关键时刻不拖后腿,甚至还能一起扛起点事。这点,就足够他给她一次机会。
突然,院门那边传来“咯吱”一声,是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何雨柱眼神一凝,心中已有预感。
“雨柱哥。”是秦淮如的声音,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你、你在这儿啊。”
他不动声色,缓缓转过身,只是淡淡看着她,没立即说话。
秦淮如此刻的模样跟往常截然不同,一张脸带着些许憔悴,眉头拧着,眼神在他脸上打量着,仿佛在寻找可以撬动的缝隙。
“你一早怎么就不在屋里?我还以为你不在院子了。”她语气轻柔,试图缓和气氛,“我……是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何雨柱开口,语气不咸不淡。
秦淮如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试探,“昨晚那事,我知道你生气了,可孩子嘛,调皮点也正常。棒梗这孩子,一直那是一张圆脸,眉眼还带着点稚气,却藏着几分鬼机灵。棒梗,小名被叫得太响,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他正屏息凝神地观察着何雨柱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对那一大盆切好的五花肉的渴望。
“柱子叔那儿,今天又是好东西。”棒梗咽了咽口水,低声喃喃着。他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好一阵,家里最近也揭不开锅,他娘早上只给了个半个馒头,干巴巴的,还落了点老面味。到了中午,他实在忍不住,就想着“借点儿”东西来垫垫肚子。
“也不算偷,就是拿一点点,柱子叔那么多,肯定不差我这一口。”他这样为自己找着借口,脚下已经轻轻摸到了厨房的窗台下。窗台开着半扇,何雨柱为了散味儿,向来不关紧。厨房里炖锅已经开始冒香,油爆蒜的味道混着五花肉的浓香,像无形的绳子一样,勾着棒梗一点一点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