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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青年公寓,如果为追求经济效益,并不用找到刘向作为途径。单纯租赁物业,或者如刘向所说,搞一搞地产的操作,都是可以的。

但如果作为从广泛的社会效益和公益性质为出发点,这种事情,还是够得到公家的背书甚至参与的好。

一是可信度和公共收益。学了这几年的社会学,李乐明白一件事,任何个人和企业的组织实施的社会活动,尤其是带有利群性质的,对于公家来说,并不希望这么做。最好的是公家负责指导,民众参与。因为公益的本质上其实就是软性分配原则下的再平衡,让一些在某个阶段或某个区域遇到困难的人,能感觉到社会的关切,谁单独做都做不好。

二是为了提升示范效应。青年公寓也好,人才驿站、青春社区也罢,李乐可能没怎么惦记收益,但做出来终归有些人会看到,尤其有公家参与进来。天底下聪明人太多,要名的,想利的,这就是一个思路,一个方向。还是那句话,论迹不论心,能让一些人看到并且跟随参与,得利的总归是那个处在嵌层中的群体。

第三个,就是在经济之外,给社会管理者,一个新的做出成绩的角度。

前段时间,李乐看了个统计数据,从90年到01年之间,一个平均年,全国25%县区级领导,15%的市级领导变动,其中时间线越往前,财政和税收增长和上升的概率关联度越高,而到了近些年,除经济税收提升之外的因素在上升的条件比重中越来越高。

看经济数据,已经不再是关键因素,其他如社会稳定、民生、基础设施建设、发展规划等等其他方面,开始越来越受重视。

当思路清晰了,李乐也就知道该怎么和刘向聊这个项目。

一桌饭,前半程家长里短,后半截,就是一场查缺补漏的项目规划。

临走时,李乐手里拎着打包袋,笑道,“这我拿走了啊。”

“你这人,忒不讲究,今天这顿饭,就数这母油船鸭最费工夫,味道最足,你非要和我抢。”刘向恼火道。

“客随主便不是?嫂子,瞧见没,这人,剩菜都小气的,当年你咋看上他的?”

江明澜笑道,“一场篮球赛,当时只觉得风一般的男子,吹进了心里,现在看,还是浅薄了,这么大的树林,里面都是参天巨木,偏偏选了最边的那个。”

“诶诶诶,李乐,你可别胡乱挑拨关系啊。明澜,别被这人蛊惑,燕大出来的,能有几个好人?”

“哈哈哈,倒也是,一个个歪扭七八,自由散漫,吊儿郎当。燕大出疯子,清大出傻子。”

“那也比混子好啊。”

“这话说的,所谓混子,其实是社会的润滑油。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懂不懂?”

“要不咱们还是说说隔壁那群傻子吧。”

“哈哈哈哈。”

酒到微醺,脚步轻浮,一场畅快的小聚,让三人都得了乐趣。约着之后的时间,挥手告别。

。。。。。。

这边,李乐晃晃悠悠,回味着杨梅酒的滋味,而在千里之外的马场胡同的小院里,则是一阵笑声溢出院墙。

院子中间,一架黑乎乎的烤炉,一排肉串并排,色泽金黄,散发着浓烈的肉香,渗出的油星滴落在底下橘红色炭火上,橘红变得浓郁,青烟火苗随之腾起,裤衩老头衫的李晋乔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抓起一把辣椒面,高飘着洒到肉串上面,双手持签,手腕一转,一排肉串换了个面,再一把孜然洒下,又是一阵火光,老李攥着签子,又是反复来回转动,肉串在火舌之上一阵翻飞之后,老李高声喊道,“小张,小张,好了,拿盘子过来!”

“来喽~~~~”一个蓝色警裤,穿着圆领衫的壮汉,从一旁围着五六个人的矮桌上起身,抓起一个铁盘子,递了过来。

老李把肉串扔到上面,手一挥,“拿去。”

“诶,李局,来吧,赶紧过来吧,我们都吃一轮了,就等你了。”矮桌旁,一个瘦高的分头喊道。

“等等,我把火往里归置归置。”老李拿起铁铲子,“库次库次”几下,随手一扔,“来了。”

走到桌边,拿脚尖勾了个马扎,朝两人中间一挤,坐了下去。

“挪挪,挪挪,给李局让点空。”

“酒呢,啤酒满上。”

“诶,这哪行,换大碗,用杯子不够倒的。”

“来来来,都满上了吧,来,一起,敬李局一个,干了!”

“一二三,干!”

“嗨,滑头啊,留底儿嘿,罚一个,罚一个!!”

“噢~~~~~”

老李抓起一串,嘴角一抿,三两下,肉都塞进嘴里,一边吸溜着,一边说道,“嚯嚯,烫嘴,正好,正好。”

咽下去一抹嘴,叹口气,“哎呀,还是人多热闹啊。”

“就是,嫂子在家,我们可来不了。”桌旁一人笑道。

“屁话,想来随时都能来。”

“吁~~~~”

“嘘什么嘘,实话!以后,常来,我说的。”

“得了吧,老李,这人呢,得知道自己的斤两,也就曾敏不在这儿,在这儿,你今天敢这么开门迎客?”

“嘿,老杨,我老李响当当的一条汉子,要没这点地位,在家里就别混了。我,婆姨不在和在一个样。”

“吹吧你就,还不知道你。小黄,再给你们局长满上,赌一赌他这立地吹牛的嘴。”

“李局,换白的吧?这黄的没劲啊。”

“么马达,今晚上,黄滴,白滴都有,等着,额去偷...拿两瓶,等着。”

说完,李晋乔起身,推开了李乐的屋,走到一个五斗橱跟前,摸了摸裤兜,掏出串钥匙,对着灯看了眼,捏出一个,蹲下,拧开锁,从柜子里抱出两个大纸箱。

打开,扒拉扒拉,叮叮哐哐一阵响动,拿出一瓶看了看,又放回去,再扒拉,又拿出两瓶看了看,这才放到一边,把箱子放回去,锁好柜门。捏着两瓶酒出了屋。

走到桌前,把两瓶酒往桌上一顿,“今晚就喝这个了。”

“嚯~~~,茅子。”刚才被唤作老杨的,拿起酒瓶看了眼,“哟,还是京西的。”

“哎,老李,你这是哪来的?”

“你们嘴严点啊,这是那年老太太来的时候,住京西,李乐买的。”

“得,你这是偷儿子的酒?”

“怎么能叫偷呢?这是拿,早晚也得孝敬我。来来来,都倒上倒上。”

“好好好,咱们今天可是沾了光了,这东西,一般可喝不着。”

“哎呀,不就是酒么。诶,老张,你这不行啊,我来给你倒。”

“好了好了,够了,我这酒量没法和你们这群海量比。”

“啥海量。”老李捏着瓶子,挨个儿给满上,“今晚上,该吃吃该喝喝,大伙热闹,但是,咱们不搞应酬场上那一套,喝舒坦了就成。”

“哈哈哈,好!”

“得嘞,老李给划下尺度了啊。”

“这就很好嘛,”

微醺,笑闹,揶揄,善意的嘲讽,一场中年男人的酒局,就这么在小院里蔓延着,就像是最后的避风港。

滋溜一口酒,家长里短,工作不顺,儿女情长的愁闷,抵不住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第一杯润喉,第二杯过肠,第三杯一个酒嗝,尽吐闷气。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推杯换盏间,肚子里那点糟心事委屈事窝囊事糊涂事,脑子里那点高兴事暧昧事荒唐事痛快事,顺着酒气儿,想在心头,之后又忘了个七七八八,一场酒,似醉没醉,喝得爽快。

时间世间,包容少年人,但对中年人,父母已老,儿女已长,爱人开始变得唠叨,工作中尽是些鸡零狗碎的心思长短,年轻时的意气风发随风飞扬的头发越来越少,再没了大声骂娘的勇气。

唯有三五好友的酒桌上,几杯下肚,他还是那个“喝多了的傻比”。

白日里,谁都不会在意一盏亮着的灯,甚至会觉得是没必要的浪费,想着随手便拉上。可夜色来临,你就会想着去寻那根灯线,去寻那道光亮。

其实灯没有变,只是天色变了。

。。。。。。

应了吴爱军那句话,别人休息时,就是我们挣钱时。

周六清早,李乐看着比往日少了不少人的公交站台,听着手机里,老李伊哩乌鲁的声音,无奈道,“爸,有个事儿提醒你一下。”

“咋?”

“曾老师。”

“你妈又咋?”

“您说呢?”

“啊,对对对。”

“您心里有个数,我不在家,没人给你背锅了。挂了啊。”

叹了口气,刚要把手机收了,就看到那辆红色的,拉风的Z3从眼前驶过,忽然一个掉头,又到身前,停下。

“上来吧,我看了,公交还得等一会儿。”车窗落下,岳靓探过身,喊道。

李乐左右看看,连个出租都没有,只好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谢了,岳总。”

“不客气。”

车子滑出站台,汇入车流。

“你住在这儿?”

“对。”

“租的房子?”

“对。”

“一个人住?”

“三个人。”

“吃过了么?”

“吃了。”

“你好像不想搭理人。”

“我一试用期,和你能聊什么?”

“不想尽快转正?”

“做得好自然就能,除非有人不愿意。”

“行吧。”岳靓点了下油门,加速。

到了4S店,李乐说了声,“谢谢岳总”,推门下车。

看到旁边停了辆黑色的辉腾,心道,嘿,还真有傻逼买这个车?

而岳靓看到这车,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