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场喜大普奔装逼打脸的故事在一圈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结束,似乎意犹未尽,不够曲折离奇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没有内分泌协调之后的快感,可现实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规则动物,博弈协商中互相揣着底牌解决问题,条件合适,你我各退一步,才是主流,和谐么。
一个馒头引起的全家玩儿完,那是末世文,至于歪嘴龙王战神归来一大群挂壁大显神威,还得等几年。
这边写字楼该开工开工,售楼处该营业营业,几场活动,张灯结彩,原本还有些断掉的势头,又被热闹的场景和健忘的人们续上,换了双肉丝儿的小红,继续昂着头,站在大厅中间,指挥着姑娘们接待客户,为了挣楼大计而忙碌。
而在燕京,李乐过上了正儿八经的研究生的日子。
选课没什么技巧,除了外语思政这种必修的,社会学,社会工作,社会政策,人类学,还有女性学,按照自己的专业方向和相关度在总课表里挑挑拣拣。
李乐原本想着偷个懒,打听打听有没有所谓的“水课”,只不过刚画了几个圈,就被惠庆给叫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惠庆这间一贯冷清的办公室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李乐站在门口,支棱着耳朵听了听。
“弗雷泽同意孔多塞用理智来批判迷信,也认为基于迷信建立的社会制度不会产生真正的利益。但是,他并不赞同孔多塞提供的解决方式。弗雷泽的思想中,制度不是理性设计,更多的是源自历史发展惯性,自然而然的产生,理智状况和社会发展应该处在同一个水平,人们所做的,就是需要努力寻找调和二者的方法......”
“科学大部分情况下是由少数人推动,而大众的认知依旧处于较低水平......”
“这几句话,我给重新调整了一下,你拿回去,自己看一看。”
“谢谢,谢谢惠老师。那个......”
“有什么事儿?”
“惠老师,实话说,我考燕大的研究生,就是冲着您来的。”
“哦,谢谢。”
“所以我到现在还没选导师,就是想,看看您这里还有没有位置。”
“不好意思,我的满了。”
“可是我听说,您这里就一个学生。”
“我的精力有限,这一个学生就已经很费力了。”
费力?这话说的。门外的李乐听到,翻了翻白眼。
“而且,实话说,我从你的论文和以往的文章中,看到你对基础理论的理解和研究并没有特别的深入,有个别关键的地方只是浅尝辄止,相对来说,你如果来我这儿,我怕你跟不上节奏,达不到要求,到时候,毕业都成问题。”
“学院里还有其他几个老师,应该比我更适合你,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你应该抓紧时间做出选择。同学,实在不好意思。”
李乐听到一个失望的声音,“啊,那,谢谢惠老师。”
“不客气。”
听到这儿,李乐眨眨眼,赶紧敲门。
“请进。”
“惠老师。”
“找你呢,回头,把你暑期读的资料和论文,写一份摘要给我,里面要有自己的理解和体会。”
李乐“哦”了一声,看了看站起身的那个慕名拜师的姐们儿,点点头。
“惠老师,告辞了!”
“嗯,慢走。”
等这女生关上门,李乐凑过去,“我看人家心挺诚的,颇有些程门立雪的味道,您收了多好,还有个给您打扫办公室,端茶倒水的。”
“不需要,你也能干。”
“......”
“对了,给你这个。”惠庆从抽屉里捏出一张纸,递给李乐。
“这是按照上学的课表,给你选的课,你到时候按照这个上课就行了。”
李乐低头瞧了眼,经济社会学研究,社会分层研究,社会治理......
“这些都是?”
“是不是比本科少多了。”
“呵呵,是。”
“行了,就这个事。最近几天你先适应适应,我这个月要去南边开一个会,中间我会给你发邮件,你注意接收,去吧。”
“好。”
李乐嘬着上牙床,拧着眉毛出了办公室。又看了眼纸条,挥着胳膊对着空气抡了个王八拳。
“诶,干什么呢?这么兴奋?”
“啊,涛哥。”
“咋了这是?”
“瞧瞧。”李乐把纸条递给张涛。
“哟,这不是这学期要开的课么?嘶,不过,都是干货,难度,呵呵。你选的?”
“我想选原着阅读、社会史,多轻松的,可没办法啊。”
“嘿嘿,惠老师很爱护你啊,独苗,待遇就是不一样。”
“你经验丰富,帮我出出主意,咋个能轻松愉快。”
“爱莫能助,告辞。”
“哎哎哎,别走啊涛哥,咱来是搭档,搭班子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别来这套,本科新生让你帮忙开个班会你都跑路。”
“我去,我去,下回一定去,给个建议呗。”
“建议啊?”
“昂。”
“三更灯火五更鸡,一寸光阴一寸金。”
。。。。。。
等到选好课,开始上课,李乐才发觉,自己那段在LSE的经历,于研究生的课来说,颇有些曾经沧海的味道。
上课没有课本,全靠老师的婆婆特,有些老师甚至连婆婆特都没有,也不会用,直接就是一场大型的即兴发挥,台上云游四海,想到哪讲到哪,底下则是一个个低垂的脑袋疯狂笔记,能学多少全靠悟性和你记了多少。
也有的课上不一定正儿八经讲东西,就是发散和个人的讨论分享,要想学好,只能是工夫在课外,读书上网查资料,找师兄师姐借笔记自学。
虽然课程少了,但都是膀胱局,考验的是臀部肌肉的耐磨和厚实程度,一堂课最少两个半小时起步,一节课的东西能前讲五百年,后讲五百年,横跨东西八万里,一节更比六节强。
小李厨子有经验,相比LSE那边上数学课给你讲怎么种地的艹蛋操作,燕大还算好得多。上了两节课之后,倒也没什么,顶多记得上课前别多喝水。
不过,张曼曼这种,就有些挠头。
“诶,回头把你的笔记借我用用,刚愣了愣神,就漏掉一大段。”下了课,张曼曼问李乐。
“哦。”
“瞧瞧,这是杨老师给我的书单,我都要疯了。”
“哦。”
“你下午有课么,我是社会史。”
“哦。”
“你嗷嗷嗷个毛啊。”
“等我缓缓。”
“干嘛?”
“刚一节课,屁股坐麻了,这在一点点的恢复知觉。”
“艹!”
等了等,“咋样?”
“好了,有感觉了。你刚才说啥?”
“我问你下午有课没?”
“没,明天上午有,黄大仙儿的社会分层研究。”
“嘶,你怎么选这个?这课我听师兄说,又干又硬,一个不注意,容易便秘。”
李乐敲敲盘子,“特么吃饭呢。”
“哦哦。”
“你是自己选的,我是惠老师给安排的,”
“嘿,谁让你是独苗苗,连个师兄师姐都没有,要是有好歹还能松快点,雷达只照你,受着包欧。那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导师选的好,天天晚上赛高考,只要课程选的对,隔三差五不用睡。不过,你不住校,家里睡的好。”
“怎么?寝室睡不开你?”
“倒也不是,就是晚上宿舍楼像是菜市场。”
“是不是熄灯之后?”过来人,李乐想想都知道,“一熄灯,就开始骂,之后是锅碗瓢盆儿叮叮当当,不熄灯不洗脸刷牙洗衣服,再之后就是电话摇人,互诉衷肠。”
“等都上床了,就是夜猫子翻墙头,出去上网的喝酒的会姑娘的。夜里两三点,这帮孙子又醉醺醺的翻墙回来了。”
“嗯,想不到堂堂燕大也。”
“别堂堂,堂堂的在隔壁,那边才是讲纪律守规矩的地方,这里,算了吧,你知道当年的熄灯事件不?”
“我哪知道?讲讲?”
“八几年,丁校长在的时候,搞了几次研讨会,民意调查,找了一群马屁精,讨论熄灯制度。之前燕大是从来不熄灯的,有人上谗言,说是影响休息。讨论会完毕,颁布了熄灯令。”
“结果呢?”
“还能咋?老传统,闹事儿呗,一大帮人举着火把校内游走,最后去了中关园的四十三楼,听说校长住那,楼下喊号子,结果校长夫人却出现在隔壁的四十二楼的阳台,说校长已经去了办公室,要找他回学校去。”
“因为校长早就想到熄灯令一颁布,按照燕园传统和学生尿性,肯定得闹事,早就跑了。”
“哈哈哈,校长也是神人。”
“可不。”
“后来呢?”
“闹了了几次,都没找到人,也就偃旗息鼓了。不过,从此之后,年年都得折腾折腾,尤其考试前。不为结果,只为过程,有事儿没事儿总得叫唤两声,这是传统。”
“嘿嘿,好玩儿,我们那儿就比较老实,没这么大胆。”
“好玩吧,慢慢你就知道了,燕园是个精神世界的大染缸,好的多,坏的也不少,最后,看你怎么选。”
“对了,你申请外语免修了么?”
“外语,免修?”
“昂,今天最后一天,再不申请,就得上课考试。”
“艹!忘了!”
李乐一跃而起,拎包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