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乔刚进医院的时候,付清梅拦着李春,不让给麟州那边打电话。
脱离危险之后,才把事说了。
李铁矛要带着李泉和豆兰馨过来,还想着把豆兰馨留在长安帮着照顾。
付清梅百无禁忌,说,又不是出殡,都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直到现在,李泉才和豆兰馨一起来了长安。
把东西给了老太太,看了眼正站在书桌前,拧着眉头,屏气凝神捏根毛笔练大字的李春。
李乐说道,“好好练啊,别偷懒,不然得挨揍。”
转身去了厨房。
“大泉哥,嫂子,你们这是弄啥?”
李泉把面揉了几下,“阿尔斯楞和他婆姨,听说额们要来长安,宰了头羊,让给带过来。你嫂子就想着晚上包个羊肉饺子。”
“刚给三叔三婶打电话,他们一会儿就过来,咋电话里没说你来的事?”
“懒得说呗,知道我上这来,肯定能见到。”
一旁正在剥葱的豆兰馨说道,“你去那屋,厨房热。”
刚学会拿刀的李乐,正是想练手的时候,“不用,我给帮忙。剁肉馅我会。”
“是嘛?”
“这不在燕京跟着一个大学问家学了点么。”
“啥?大学问家还能会做饭?那不得都是有下人伺候着滴,还能下厨房?”豆兰馨笑道。
“那可不?人家做饭滴学问也大着伲么。”
“成,那你帮着把葱剥咧,额这去把羊肉洗洗,你来剁肉馅?”
“放心吧,看额滴。”
接过豆兰馨手里的大葱,李乐一边剥,一边问道,“阿尔斯楞两口子,在和尚湾滴生意咋样了?”
“刚开始来滴时候,啥都不顺,锅漏了,羊跑了,他婆姨还把手烫了。”
“后来呢?”
“老阿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甚萨满,在院子里又是唱又是跳,弄了半夜。还别说,从那以后就顺多了。”
“跑长途滴老司机,都知道图图羊汤。有一个知道他搬到和尚湾了,那就都知道了。还有些从蒙区过来滴司机,一看老阿,就只认到和尚湾来吃饭。”
“那挺好,他们两口子也能安生做生意。”
“嗯。还是你说滴对,有几个引人的东西,和尚湾的人气就能带起来。来滴时候,他婆姨还找额伲,说是要再租两间屋子。”
“你咋算钱滴?”
“还有啥,按着咱们商议好滴,半年免房租。”李泉把面捶的通通响。
从二月里,和尚湾的服务区开了起来,李泉给李乐打过几次电话,说了说情况。
阿尔斯楞两口子在李晋乔出事后才过去和尚湾,倒是不太清楚干的怎么样。
服务区开起来之后,镇里查车的规定也开始执行。就像赶羊进圈一样,那些大车又开始朝服务区里汇集。
司机们原来还带着抱怨,不过来了和尚湾一看,能加油,能修车,能吃上一顿热乎乎价格实惠的饭菜,想要的都有了,那还拐弯往镇上去干嘛,等着罚钱?
还有些本就是过路的车,看到路边竖起的蓝底白字,还带着交通局路政和派出所标志电话的大牌子,以为是公家弄得地方,也跟着下路去瞧瞧。
就这样,麟州这边的和尚湾,有个公路服务区的消息,在司机之间传了起来。
心眼多的钱吉春瞧着服务区生意一点点好了,也找到李铁矛,拉上常年给自家矿上拉煤的几个车队老板,一起喝了几顿大酒。
最后定下来,这些车队的司机,来和尚湾吃饭加油,都记着账,一月一结。
本来李铁矛还有些不乐意,怕会赖账。
可李泉一句,这特么是在麟州,在岔口,在家门口,只要他们还得拉煤,还得从这边国道县道过,就不怕赖账。
敢赖账,认清楚车牌车型,把路一拦,扣车扣人,不服就揍,关上几天,拿钱来赎车赎人。
李乐一听,心里直抽抽。
不过随即也明白,这年月,做生意都这样,没有手段,哪来的钱。
相信么?村里的小孩凑一起,弄几根竹竿,就能把路一拦。车停,拎个水桶,朝上面一泼,就说是给你洗车灯了。
要钱也不多,一块五毛的。给了就能痛快的走人。
不给,一群娃围上来,敢翻你口袋,扒你车上的东西。
真要是有那横的,骂了打了这些娃,得,等着吧,村里男女老少一起围上来,就不是几毛一块钱能解决的了。
报警也没用,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一个外地过路司机,谁替你说话。
“淼,你说的那个快餐还挺好。焊了一溜架子,上面坐上铝盆,底下弄上炉子,菜、汤都是热滴。”
“厨房看哪个菜少了,就开火再弄一锅。十几样菜,总有爱吃的。”
“早上弄些馒头包子油饼面条,中午晚上炒菜。有时候半夜来车,都得人盯着。”
李乐把葱头挨个掐掉,收起来,他还记得李春说过这个煮了能治感冒。
“那你现在一天流水能到多少?”
“快餐是大头。前两个月,少点。两荤两素3块,一荤两素2块,算下来一天百十号人,3百多块钱。”
“这两个月,用电高峰,车多了,也都慢慢知道地方了。一天来吃饭滴,能有个四百多号人,千把块钱。”
“其他的呢?”
“修车现在不是多好,小毛病,司机自己都会修。一天净是些补胎和卖配件的收入。也就一两百块。”
\\\"不过那几个伙计的工资肯定能包的住。”
“房租就小卖店,加油和老阿两口子,不过这不是都免半年么,下半年才能收起来。”
“不过这回去,有卖什么特产滴,还有个想干澡堂子滴想来租房子。”
李乐听完,心里盘算着,按照现在这个状况,保守估计,和尚湾一个月的流水能在三万来块钱。
快餐这个成本其实很低,豆兰馨是个会算计的。
用的米面菜肉,都是从养殖户和岔口周边村里联系好直接送来,加了点的运费,基本上都是地头价。
帮厨都是植保站安排的家属。不算李铁矛媳妇和她自己,五个帮厨的,管饭,一人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
嗯,植保站给定的。
两个厨子是李泉找的原来厂子里食堂师傅,包吃包住,大厨一个月三百六,小厨一个月二百二。
还有个折娜娜,丁胖子给了话,一个给个两百块钱的生活费。
“咱们自己家人工资你算了没?”
“自己还要工资?”
李乐翻了个白眼,“咋不算,自己家人干活,就不要给钱了?”
“那不还有年底分钱的么?”
“两码事,你别搞错了。难道以后自家花钱从服务区写条子?财务找了么?”
“找了。”
“哪来的?”
“按你说的,出纳收款的找的是咱五堂叔家的闺女李池,算账的是原来供销社的老周。”
李乐这才点点头。
扒拉扒拉,服务区一个月去掉水电费,燃料费,人工,采购成本,固定资产维修维护这些七七八八的支出成本,和尚湾按现在的走向,一个月保守点儿能有个两万多的毛利。
去掉给丁胖子和植保站的钱,还有些不能入账的支出和前期投入的改造的费用,一年下来,李泉这边,六七万的收入。
在全国人均月工资在五六百徘徊的年月,非常可以了。这时候,沪海黄浦区房价一平刚升到三四千。
可是,不说和报摊上看到的那种车皮换飞机的,哪怕是和钱吉春比起来,也顶多是人家的零头。
想到钱吉春,李乐问道,“大泉哥,最近和钱老板关系怎么样?”
“挺好啊,三天两头找额去老阿那喝酒。”
李乐琢磨一会儿,“和钱老板关系继续处。丁胖子那边该走动走动,有些钱,该花得花。”
“我明白。”
“淼,不是剁馅儿么?”豆兰馨在后面叫了声。
“好咧,看我耍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