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朋友，朋友？
有一件事。
很多人都不知道。
在很久的从前。
郭川曾经前往中土，到他的故乡，去看看。
只是看看而已。
顺便，为了他的父亲郭肃上一炷香。
郭川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土匪头子。
但和一般打砸抢的土匪不一样。
这是一群一心忠肝义胆的人。
然而，纵然他们一腔热血忠魂，也不敌江山腐败，群臣如贼。
可惜了。
这支土匪因为太讲义气，最终被朝廷击败。
有的人死了。
也有的人，就像郭肃，留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
郭肃还是被狗官抓到。
他死了。
郭川则被母亲一力带着逃到了草原上。
如此才活了下来。
他对腐败的中土十分失望。
但出于自己的身份，他并没有参与黄金树家族对中土的战争。
事实上，他选择的是西极战场。
但就在他前往中土，为父上香，进行最后的告别时，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那是一个中土饱学大儒的女儿。
虽然身份差别很大。
但他们依然相爱了。
为了了解对方，郭川发挥他恐怖的学习能力，在很短时间学成了一个可以应试的大儒。
但即便郭川如此的努力了，双方也没能在最后走到一起去。
生活习惯，地位差距。
一重一重。
像关锁一样，解开一个，还有一个，根本解不开的。
不要笑。
这是一段十分真挚的感情。
有那么一段时间，郭川真的是想不顾一切，也要和这女孩在一起。
但是最终的郭川仍然放弃了。
但他虽放弃了那个姑娘，却把这痛彻心扉的感情融入了他的武功。
融入了他的这一式刀法。
虽然此功创出。
可郭川一生也没施展过。
他心中的悲痛，失落，怎是一个词可以形容的。
有的只是这一刀。
这一刀，奔流到海，永不回头。
那一刻的转身。
那一刹那的背离。
最终让这一刀诞生。
一路向前。
永不回头。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不敢回头。
极情一刀。
不敢回头。
刀招带着一生难言的痛苦，向刘醒非斩去。
即便是刘醒非，也是摇头。
都这一招了，怎么挡？
却在这时。
有一个人说话了。
“你要放弃了吗？”
刘醒非一怔。
他立刻在身边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高高大大，十分的雄健，一头的乱发，肆意张狂的肌肉，手上持一把短刀。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瞪得威严。
脸更像是从河边捡到人头大的石头给硬磨出来。
刘醒非一下子就激动了。
刘醒非一向理性过人。
纵然是个美女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要想想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问题，这女人合不合他的眼缘，身体有什么缺陷，为什么找上自己，是不是有病想传染自己，就算什么毛病也没有，他也要想这是不是仙人跳，这女人是不是个雏，干不干净，有没有什么疾病什么地。
而不会连想都不想了的就往上去扑。
他就理性成这样。
可看到此人，刘醒非却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小乙，你……”
另一边也有人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一直好好的，别忘了，把我妈照顾好了！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的人一身劲装，一头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帅到不行，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感，仿佛下一刻就要直接跳起来。
他手中提的，就不是小短刀了。
而是一把足可斩马的刀，大长刀。
“锦天，我的一种植物，这是……”
这二人。
正是张小乙，和锦天。
张小乙一提短刀，道：“你可不能死，我们兄弟三个人，我们都死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所以，你不能死，要撑下去，有多远撑多远。”
锦天笑道：“对，你要活下去，能记住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你活着，就会始终有一个人记得我们，让我们能够仍然活着，一直活下去。”
刘醒非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大喜。
好。
好兄弟。
刘醒非道：“好——那就让我们一直活下去吧！”
这里要说一下。
张小乙。
锦天。
都死了。
凡人嘛。
该死还是要死的。
只不过，这二人后来变化都挺大的。
比如说发展最好的，张小乙。
他在和刘醒非他们当年三兄弟散伙后，入仕了。
依靠女帝的关系，他成功的官居一品。
这是一个例外。
非科考的官员一路升到了尽头。
原本像张小乙这样的，下场一定不好。
但妙就妙在，张小乙提前，积累了足够的势力。
然后，他退下来了。
对此，新皇也就不好做些什么了。
你要权，人家让给你了。
你还要人家的命？
对不起。
人家也有实力，有势力，干嘛要费那么大力不讨好呢？
所以此事也就消了。
张小乙平安的享受了他的退休生活。
更妙的是，张小乙退下来后，专致于生活，他有很多女人，也生了很多孩子。
对于这样的一个从前的权臣。
新王放心了。
那也就没毛病，没矛盾了。
虽然大罗没了张小乙，在飞快的江河日下，但那又和张小乙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样。
张小乙，锦家，和其余诸家，渐渐发展出了老锦记，地灵门。
五剑联盟。
对不起。
那是大罗亡国了，大乾吃相太难看，所以才组织起来的反抗组织。
但这对于张小乙来说——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张小乙死后，他成了阎魔君天子的属神。
这阎魔君天子是什么神？
这是一位私刑神。
这个神的诞生很简单。
这方今天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公平。
总有一些低人一等的社会底层，在无时无刻的被欺负。
这些人的声音没人在听，这些人的委屈也不会有人理会。
他们讨要工钱，人家就是不给。
闹起来，不是嫌钱太少，给了丢面子，就是你恶意讨薪，要面对法律的惩罚。
好人。
底层。
委屈者。
无辜者。
没地说理去。
怎么办呢？
当当当当。
私刑神上来了。
当正义，公刑，无法维持正义时。
私刑即为正义。
所以张小乙死亡，只是开始，人家在地下有编制。
不是鬼。
是阴神。
奈何。
阴神也要混不下去了。
至少，阎魔君天子也要睡了。
所以才让张小乙和锦天得到自由。
他们被暂时的解雇了。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帮得到刘醒非。
阴与阳，界线分明，是不可以随便互相干扰的。
也就是末法这情况，整个天下，阴司，都乱掉了。
所以二人才能出手，帮刘醒非一个大的。
小人情不行。
谁差那一点子的帮助，只有这种生死关头的帮助才可以。
在三人出招时，刘醒非还听到了张小乙的话。
“兄弟，到时接引一下，等我重生，咱们就又可以一起打天下了。”
刘醒非直翻白眼，你重生要我接引就直说，扯什么打天下，这什么年月了，还打天下。
“我也要上来了，到时你帮我找到杨雪雁，我就原谅你泡我老妈的事。”
我又是一阵无语，这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扯，一件事吃我一辈子吗？
但我能怎么办？
他们是我兄弟啊。
“行了，你们啊，能给我上来再说吧！”
我和张小乙，锦天，三人的友情，怎么说呢，其实并不是坚不可破，但就是这样，我们仍然坚持了下来，风风雨雨，都这么走了下来。
虽然最后我们都分了。
但我们知道。
那是我们各自已经走到了顶点。
已经不需要再抱在一起求生活了.
当时的我们，再在一起也没意义了。
反而是各自分开，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在当年。
一开始时。
我其实是个拖油瓶的，主要是给这两个人打下手的。
当时，在一开始时，我都四十多了，啥也不是，他们主要也就是让我看个车马，打个下手，干个后勤而已。
在最初之时，我们笨手笨脚，下个墓，甚至工具都没准备起来。
而当时第一个墓其实就是我们面临几乎最难的一个。
险死还生。
是好不容易，靠运气才活下来的。
但在那次后，我们之间有了微妙的友情。
然后，我在张小乙的帮助下，涉足武道，依靠马客师的知本论，开挂了一样的武功突飞猛进，又有降术傍身，在不知什么时候，我成了队伍中的第一位。
我想。
当时。
张小乙一定是觉得挺尴尬吧。
三个人的朋友关系里，我其实顶不是个东西。
我偷偷摸摸，暗中藏着一手，分钱分物，也是在尽量的占便宜。
但张小乙真的是一点也不怪我。
哪怕他知道我其实暗中贪了很多，但他仍然不在意。
他重视我们之间的关系胜于一切。
他一直在拿我当兄弟。
还有锦天，也是如此。
可能一开始我们都有保留。
但最后我们终究还是成了朋友。
但成为朋友吧，我在暗中却是十分羡慕嫉妒他的。
他有父，有母，有个漂亮的妹妹，还有张小乙这个拿他当兄弟的朋友。
虽然他父亲后来死了。
他妹妹对他不是很好。
张小乙最初也是想要借助他的武功刀法。
他的母亲也有一些嫌弃他笨。
可他拥有的仍然太多了。
多到我在隐约的嫉妒。
不过这种感情我一直压着。
直到。
我和锦氏走到了一起。
其实在有了第一次时，我就该切断一切。
最开始我能解释。
我没错的。
但之后的确是我的错。
我没挡住锦氏的魅力，还是和她走到一起。甚至，我还一错再错。
我和锦氏有了孩子。
锦天后来宁可到杨雪雁家当赘婿，大概也是想要逃离那样的原生家庭。
我对锦天的伤害显而易见。
好朋友就这样被我逼走了。
张小乙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们最初在一起，是张小乙在处处帮我的。
我生意上的麻烦，身份上的尴尬，还有学武功的过程，可以说是张小乙亲手捧着帮我把麻烦解决了。
他从未对不起过我。
是我对不起他。
我总是暗中藏私。
我在不知不觉中夺了他队伍中老大的位子。
最终，因为是我吧，让队伍分散了。
哪怕我最后玩了一把大的。
我狠狠的回报了张小乙。
我和周健武打得难解难分。
是好不容易才解决了那个家伙。
但是。
真正的原因。
只是为了结因果。
因为我的修为已经到了不得不转世的地步，如果不结清因果，是会转世失败的，也就是会死。
怕死的我才出了这么一次力。
我这个朋友，真的是太不称职了。
以至于他们恐怕都怀疑我对他们的帮助。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一次，刘醒非撑下来了。
他根本没去看郭川不敢相信的眼神。
而是看向自己的两个朋友。
张小乙。
锦天。
他们二人从刘醒非的善恶分身中出来。
两人回看一下刘醒非，齐齐转身，身影消没于虚空之中。
郭川忍不住了。
他的身体，开始飙血。
他的皮肤破裂。
伤口之处极深。
不是随便皮肉上的一点点。
而是深彻的可以看到血肉中隐约的白骨。
这还是郭川极力压制的结果。
但就算如此，他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超越了自身的潜力，如此用力，刘醒非却撑下来了。
刘醒非既然撑了下来。
那就是轮到了郭川撑不下来。
其实，方才一击，差一点刘醒非是要撑不住的。
只要他被轰破了防御，就算不死，那顷刻间的能量碾压，也足以让刘醒非重创得伤病缠身，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怎么会这样？”
郭川有些不理解。
刘醒非苦笑一下。
原本的一场平局之战，甚至自己还要落入下风。
也许他可以不死。
但绝对胜不了这个人。
可大约是气运的原因吧，终究是自己撑了下来。
也因此，刘醒非愿意和他说一下原因。
“其实，刚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注意到了，在方才，我的两个当阴司属神的朋友借我的分身降临，帮了我一把。”
郭川几乎要笑出来了。
“阴司属神？你开什么玩笑？”
我摇摇头。
我反问。
“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朋友么？”
郭川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有。”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怔住了。
是啊，他想，他有朋友吗？
也许有。
但那是也许，是曾经。
是他人生中的某一个时间段。
在某一时刻，他交了朋友。
可是。
郭川是天才。
太天才了。
他始终都在用一种极速在行走。
无论学习还是生活。
他这么快，快到了他其实没朋友。
因为没有一个朋友能跟上他的速度。
而他，也不是会随随便便就停下来等人的。
跟不上来。
那就不要跟了。
他会大踏步而行。
把一切都能甩下。
以至于他虽有偌大的名头，但却没一个朋友。
所有人都在后面。
隔老远的看着。
然后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从自己的视界消失掉。
这样的他，又哪里可能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