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筱怀踉跄着跑到陶云圣家里,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陶云圣只身蜷缩在床上,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自己,透出来的胳膊,脸上,脖子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疙瘩,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脓泡,陶云圣整个脸都被冻的青紫青紫的,没了人样。
于筱怀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小心翼翼接近。
于筱怀哑声:“阿……阿阳?”
迷迷糊糊的陶云圣听到有人叫他,迷茫着眼,找不到人,他已经被冻的精神涣散了,距离孟鹤堂走,于筱怀来,已经四个小时了。
于筱怀终于确定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阿阳,再刚刚他此时的模样,双腿一软,跪在陶云圣的床前。
于筱怀:“阿阳……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上次他看到的阿阳明明尊贵无比的,月白色的长衫配上月白色的斗篷,站在门口望着他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眼前的人哪里还有那日的一点模样?
于筱怀是唯一能直接感应到陶云圣的人了,就连张云雷,也感应不到了,那次金光爆发以后,张云雷在他身上的意念便没有了,于筱怀能感受到他……他的血液里……有他一大半的心头血。
被转移的寒疾已经完全爆发,陶云圣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胡乱挠,于筱怀赶紧拽住。
接触到熟悉的血液气息,陶云圣终于是清醒了一下,看清了眼前的人,内心居然疯狂的渴望着他的血液!再刚刚自己的模样,陶云圣费力的转过身,语气冰冷。
陶云圣冰冷:“你……来干什么?滚……滚出去!”
于筱怀哪里肯走?哽咽着拽住陶云圣的袖子。
于筱怀:“我不,阿阳,你回头看看我,记住我的模样”
后面的话,陶云圣已经听不见了,寒疾再次爆发,排山倒海而来的阴冷和疼痛感让他直接缩到床角把脸深深埋到膝盖里。
他剧烈的颤抖着,想到了小时候残酷的训练,想到了被人折磨的恐惧,想到了家法鞭的无情,想到了差点被摘字逐出社里的害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直接让陶云圣吐出一大口血!
于筱怀见到陶云圣如此模样,哪能不知道他中了寒疾之毒?他在家里的医典上看到过,此毒狠辣无比,爷爷至今没有研制出解药。
陶云圣痛苦:“走啊!!!快滚出去!!!”怕被看到这么狼狈的模样。
于筱怀仔细的望着陶云圣的模样,不再犹豫,转身掏出一个小瓶子,只听见他闷哼一声,熟悉的香甜气息瞬间蔓延在整个屋子,陶云圣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只见于筱怀转过身,手里递过来一个小瓶子,里面盛着满满的墨绿色的血,他对着他,笑靥如花。
于筱怀这次心口的伤比任何一次的都大,甚至能看到那墨绿色的心脏在缓慢的跳动!这次他的脸直接快变的透明,脖子上的永生之叶直接褪色到透明,几乎看不见了,陶云圣看到他此番模样,不可置信。
陶云圣:“你救我……用的是你的心头血??”
于筱怀捂着心口,面色透明,低下头腼腆的笑了,像个孩子。
陶云圣确定了心中所有他一直不敢相信的答案,那么重的伤,他能好的那么快,原来,一直都是他的心头血救的他?!!
陶云圣嘶吼:“于筱怀!!!你疯了吗?!!!”
于筱怀:“阿阳……喝了它……以后什么病都奈你不得……”
于筱怀笑的腼腆,费力的举着小瓶子。
陶云圣不可置信,他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无视自己丑陋的面貌,于筱怀的眼睛依旧干净清澈,纯粹的让人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陶云圣正要开口拒绝,那想到寒疾的再次爆发直接让他头痛欲裂,他抱着头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没坚持多久,直接昏死过去……如果再次爆发,陶云圣……命不久矣!
于筱怀深知这寒疾有多么可怕,扶着床努力的站起来,轻轻的抚摸上陶云圣的脸,拿起小瓶子,将他最后的心头血悉数倒进了他的嘴里,于筱怀终于坚持不住,重重的摔在了陶云圣旁边,喝了心头血的陶云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来的模样,只不过这心头血太过纯净,他的身体吸收还要半天,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摔倒的于筱怀抓住床腿,努力的让自己站起来,地上已经流了一摊墨绿色的血。
哇——
又吐了一口血,于筱怀终于是站起来了,看着阿阳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这才提起了嘴角,这一提扯动了心口的伤,又是一口血喷出。
他的手开始变的半透明了,跟他的永生之叶一样,开始枯竭凋零了,费力的用袖口擦干净嘴角的血,于筱怀小心翼翼靠近陶云圣,缓缓的垂下手,轻轻摸了摸陶云圣痛苦的面容,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他缓缓直起了身子,于筱怀笑了,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颤抖的手轻轻的像以前一样,扯了扯陶云圣的袖子。
于筱怀迅速虚弱:“阿阳……我………”
剩下的他没有说出口,想想还是不要给阿阳增加负担了,就像栾叔孟叔说的那样,他的心意,对他来说,只是累赘。
轻轻的把他觉得珍贵无比的玉石吊坠解下,温柔和放在陶云圣枕边。
于筱怀的身子还在变透明。
“阿……阳,我……要走了……哦……我知道……你……不会……想我……的……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
于筱怀用尽最后的力气,倒退着走,他要把阿阳的模样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一步一绿莲,一步一透明,直到完全透明消失不见,于筱怀还保持着干净的笑容。
不!!!!!
栾云平高峰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从于筱怀最后消失的身影里穿透而过。
阿阳,这次你可不能再嫌弃我了……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世人所知晓的感情,无非是用情至深
那些委屈的,不是爱而不得的,就是只感动自己的。
可还有一种纯粹的只希望他欢喜的人脸上没有愁容就好。
若有来世,
我只想做山顶的石头,
揽万千江山风景,
沐日月星辰变换,
受风雨雪霜沁润,
心如磐石,
再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