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瑜心中一动,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小丫头心中所想呢?
他想说,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
不论刀山火海,不论水深火热,都不能将他和她分开。
他早就已经想过,今日会面临的状况。
无论是低下他骄傲的头也好,又或者是苦苦哀求也罢!
他的小星星,应该得到亲人的理解与祝福,应该活在光明之下。
即使他早已身处黑暗,可他愿以一己血肉之躯,为她筑成阳光明媚的乐土。
苏星澜见南宫瑜一言不发,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便使出撒娇的杀手锏。
“瑜哥哥,你就答应星澜吧!你就在花园里等星澜,星澜去去就来。”
南宫瑜对小丫头的撒娇,向来毫无招架之力。
她如此委屈可怜的模样,好像在说若他不依她的,她立马就会哭给他看。
“好,那哥哥答应你就是了。”
“那一言为定!”
苏星澜总算是放下心来,拉着苏荣轩跑远了。
星乐府花厅中,紫檀木雕花大椅上,镇国公夫妇翘首以盼。
虽说二人双双跌落悬崖后,他们早就收到苏星澜的飞鸽传书。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了如指掌。
可没见到活生生的宝贝女儿,终究是担心的。
很快,苏星澜小跑着出现在花厅里。
终于见着“死而复生”的宝贝女儿,母女俩先是抱头痛哭了良久。
镇国公是常年在战场拼杀、几经生死的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得多。
但只有他内心清楚,当初噩耗传来,他一夜之间白了多少头发。
“娘的宝贝澜儿,你可受苦了!”
“如今皇帝已死,天下大乱,再也没人会揪着我们镇国公府不放了。”
“澜儿,跟娘回家吧!”
林夫人轻轻拍着苏星澜的后背,拿帕子抹着眼泪。
“娘亲,我,我…”
苏星澜心下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澜儿有什么话就说,难道跟爹娘还不好开口吗?”
“那娘亲、爹爹还有哥哥,你们得保证,不要生星澜的气,不要迁怒于他人,可以吗?”
闻言,镇国公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林夫人只当是小事,不甚在意地点头应是。
“好好好,爹爹、娘亲和兄长向你保证。现在可以说了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苏星澜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苏荣轩想去扶起妹妹,却被镇国公制止。
“轩儿,在一旁站着,让你妹妹说。”
苏星澜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头,咬着唇,艰难开口。
“当初女儿嫁给瑜哥哥本只是权宜之计,可如今女儿长大了,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女儿和瑜哥哥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女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女儿想做瑜哥哥真正的妻子。”
林夫人完全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番情况,她大惊失色,惊声大叫一声。
“可他是个太监!可他南宫瑜是个太监!你要怎么做他的妻子?!”
“澜儿你糊涂啊!”
苏星澜目光灼灼,神情坚定。
“女儿知道,但女儿不在意。只要他是我的瑜哥哥,便够了。”
林夫人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情绪濒临崩溃。
“是不是那阉人以什么来要挟你?是不是那阉人耍了什么手段,逼迫你不得不从?”
“那阉人向来狡诈阴险,手段令人发指!”
苏星澜的心剧烈抽痛了一下,断然反驳。
“母亲!这样的话请您务必不要再说!”
“瑜哥哥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对女儿如何,您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毫不知情吗?”
“若说他真的耍了什么手段,那唯有一样,便是他的真心!”
林夫人知道自己刚刚被气昏了头,有些口不择言。
南宫瑜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金尊玉贵的皇子,却被折辱成如今这番不人不鬼的模样。
但就算他对澜儿心比金坚、情深似海,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太监的事实!
“澜儿,母亲刚刚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那样的话。”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嫁给一个太监意味着什么吗?”
林夫人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女儿回心转意。
“意味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了,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苏星澜跪在地上,腰绷得笔直,依旧倔强地坚持。
“娘亲,女儿知道这个后果,女儿也想好了,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这一生,有瑜哥哥一人足矣!”
沉默良久的镇国公终于忍耐不住,雷霆震怒。
“好一个有他足矣!澜儿,你好糊涂啊!”
“姑且不说他南宫瑜是个太监,只看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爹爹也不可能让你嫁给他!”
苏星澜第一次见到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总是温和耐心的。
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但仍是坚定执着。
“父亲!瑜哥哥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十恶不赦、残忍阴戾。”
“但星澜相信,他本性良善,并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镇国公没想到自己一向乖巧聪慧的女儿,竟也变得这般冥顽不明,勃然大怒。
“轩儿,给我把你妹妹绑回家去!今天她不走也得走!”
“父亲!星澜不走!星澜要呆在这里!父亲!”
苏荣轩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吭声,忐忑地为妹妹求情。
“父亲母亲消消气,妹妹这么个倔脾气,就算我硬把她给绑回去了也不是个办法。”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先问问南宫瑜了,再做打算?”
镇国公拂袖。
“也好!我正想要问问那南宫瑜,到底给你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夫人哭着抹着眼泪,心痛不已。
“澜儿,你口口声声都在维护他?可是他的人呢?又在哪里?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
“母亲,不关他的事,是…”
“本座在此,有何疑问来问本座便是!何苦为难本座的内人?”
一道冷漠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南宫瑜一身玄色锦袍、步履轻缓,眼底冷若冰霜,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