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彭艳艳见到父母很晚才从店铺回来,劳务输出的事,不便对 他们说起。晚上,艳艳没有上街,在屋里看书。彭亮、李雪春这时进了屋,艳艳为父母忙了一阵,坐在父亲身边,听他说着明天店铺 里的安排,彭亮看着艳艳,想起了她的婚事:王鸣去读书,常有他的书信寄到屋里。可是,向朝花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像人家借他米还他糠似的。王绍箫哪像她?
艳艳给父亲递上茶缸,彭亮接过说:
“日子有奔头了。雪春、艳艳,我心里想有个自己的门面,看着看着,它实现了。喜泉的目标是想上大学,说不定,我们屋里还会出个大学生。屋里这些家具,慢慢地要换一换。有些人屋里都有电视机了。我想不久,桌子上能摆上一台。”
彭亮说着,往挨着的四方桌子上拍了拍。雪春从房里走来说:
“日子越来越新,你也要注意身体,酒,能不喝不喝。这段时间,你喊这痛那痛的,我说,”彭亮打断妻子的话道:
“到医院去?”
“嗯,”
“我晓得你会这么说。我彭亮从来没有迈过医院门,点点胃病,哪个不有?你呀,见风就是雨。”
艳艳对父亲看着,对他担心起来道:
“到医院 ,去问问医生。”
艳艳说着要父亲注意身体的话。彭亮安慰了女儿几句,看着雪春说:
“莫听你娘的。她这人,总是考虑别人,雪春,我说的对吧?我彭亮欺负你几十年,还是磨不尽你的温柔。”
彭亮忍不住笑起,艳艳呢,只笑不做声。雪春给彭亮端来了脸盆说:
“知道欺负人,还要 说出口。”
艳艳趁这阵父母高兴,说出了劳务输出的事:
“陈蓝想去深圳。队上的王建 坤也打算去,那个 ,宋二歪,他买了台拖拉机,他告诉我,他也想去,他父母不同意。”彭亮说:
“到门面听说了;深圳在搞开放,那里要劳动力。我们自家的事,都做不完,艳艳,你不要想去深圳噢。”雪春坐在旁边说:
“我听说过广州,没听说有个深圳。艳艳,你是不是想去?”艳艳翘着嘴道:
“我想去,没开口,爹,他先说了。”
“我是在考虑,王鸣,他是不是允许你去?你俩的婚事,我是看在王绍箫的面上,,不希望再起什么风波。”
彭亮的顾虑,令雪春有了担忧。雪春突然问起了艳艳道:
“陈蓝、秋菊,你们肯在一起,秋菊怎么不去深圳?”
“她到《青年一代》杂志上找对象,在等待那人的来信。”
彭亮、雪春面面相觑。艳艳边走边说,进了房里。
彭亮、雪春忙着服装店的生意,艳艳去深圳的事,他们不再提起。
这天中午,张秋菊来到艳艳屋,秀凤在屋里,她告诉秋菊艳艳在茶园里挖地。秋菊离开,跑上了坡。艳艳在茶园里,看见了跑着的秋菊,喊道:
“秋菊,”
“艳艳,我收到了信。”
“真的吗?”
艳艳不敢相信,秋菊从荷包里拿出信,在头顶上挥舞。艳艳丢下锄头跑来,两人站在茶园里,艳艳接过信,看到了信封上的地址,惊讶地看着秋菊道:
“新疆,新疆来的。”
“嗯,是新疆来的。”她俩嘿嘿地笑着,艳艳说:
“我可以看信里的内容吗?”
“看呀,跑来送你看的。”
秋菊说话时,顺手摘一片茶叶,遮在嘴边。艳艳见她如此沉浸在欢喜里,看着信,嘿嘿地笑出了声,对秋菊说:
“看这人,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信里的话,充满真诚。秋菊,你动心了?”
秋菊 、艳艳同时发出了笑声。笑声中,秋菊 顺势甩开了手里那片茶叶,抚摸着快到头顶的盘发道:
“他寄来了一张照片,我放在了屋里,晚上,再送你看。”
“你娘同意你这么做?她舍得你嫁那么远?”
“你说呢?”艳艳摇摇头,秋菊说:“当然不同意。人要有顾虑,什么事都做不成。我想去试试,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要是成功,今后你们可以去新疆看风光,我拿新疆的葡萄 招待你们。”
两个姑娘哈哈大笑。张秋菊没有了平常的消沉、低落,她俩猜想那个征婚汉来了。她说:
“艳艳,你猜,那人,有信上那么真诚,让人相信他?”
“你要想一想,他是不是一个吃的苦,脾气又好的青年?”秋菊说:
“他要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一个小偷?”
“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艳艳这样怀疑地看着她说。
“我打算喊我二叔和我去一趟新疆。”秋菊看来决心已定,艳艳摆着头道:
“秋菊姐,赶时髦,是要有胆量的。”
“我不怕,我想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肯去做。”
“我想去深圳,我没有开口,我爹一个‘不’字,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父母都是那样的,他们闯过了无数的沟沟坎坎,不愿我们再糊涂地跌倒。其实,年轻人又怕什么?”
“秋菊,你是做你想做的事情。”
“当然,机会来了,艳艳机会来了呀!”秋菊说话时,语气轻却有力。艳艳被若有所思地说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艳艳,你中我邪了。”她怪里怪气地挨近艳艳说,“中我邪不要紧,莫中王鸣的邪。他人帅文化高,到高校里,要是带个他的女同学,到你眼前走一圈,我怕你哭没有眼泪水。”艳艳傻傻地看着她,秋菊翻腰哈哈大笑说:“吓你的,看你那样子,真的要来了泪。哈哈。”
艳艳要打秋菊,她早有防备,笑着跑开了,
过几天,火车站的站台上,张秋菊、陈蓝和艳艳在相互告别。秋菊为让自己不掉眼泪,勉强地笑着。艳艳没有说话,她抱住了秋菊。接着,陈兰兰也围上,她们相互嘱咐。艳艳、陈蓝牵着手,看着秋菊进了车厢里。火车在启动,艳艳说;
“我们在一起,谁的性格我们都不计较,看着她离开,心里真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她。”
陈蓝偏一边,在揩泪。
她俩对秋菊的远嫁在惋惜。一阵锣鼓声,她俩同时回头看去,站台下,一行人敲锣打鼓往站台这里走来。旁边有人说:
“劳务输出第一批去深圳的。”
艳艳、陈蓝相互看着,陈蓝有些激动地说:
“第二批有我了。”
艳艳心里着急起来:父亲 ,他要是不同意,再要去深圳,今后没有伴同去了。
劳务输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站台。王建坤、宋二歪向她们走来,艳艳唤道:
“王建坤,你去深圳了。我想去,我父亲不答应。”二歪说:
“你去深圳,那王鸣要追到深圳。王鸣给你来信,说几时你们发喜糖?”
王建坤说:
“想吃你和王鸣的喜糖,王鸣躲到学校,去当大学生。”二歪说:
“王建坤,你莫再说了,艳艳,要哭了。”艳艳躲在陈蓝身后,不看他们。不知道艳艳是害羞,还是真的欲哭,他们没有在意,二歪说:“王建坤,你到深圳,带个洋妞回来,看你和王鸣哪个先结婚?”王建坤笑道:
“肯定艳艳和王鸣先结婚。我去深圳,干几年,回来,你像你那样,买个蚱麻子,我是这样想的。”
候车这阵时间,他们还在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