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湘蓉、田志清回到了长沙，开始为解除结婚证上的关系奔走。院校的人知道他们的实情后，对他们的婚姻，在评论、猜疑。湘蓉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她在为自己争取复职。
很快，郑海光回到了长沙，他在屋里复习功课，准备迎接恢复后的第一场高考。这样，一家人又 在了一起。
这天，一屋人坐在围在桌边用餐。志清问了海光的一些情况后，诙谐地说：
“赶上了这个好机会，一定要考出个成绩来，‘爸爸、爸爸’叫了这些年，也得回报一回。”海光低头笑着，然后说：
“爸爸，你和我妈解除了婚约，我想说，这些年，我喊惯了爸爸，今后，我要永远这样喊你爸爸，海雅，你说是吗？”海雅不住地点着头道：
“爸爸，不管你和妈妈怎样，我要喊你爸爸。”湘蓉说：
“志清 ，两个孩子都是你在娇惯他们，喊惯了，还改得了口？”
志清对湘蓉瞧去，再看着海光说：
“海光，海雅，你们喊一回，我应一回，应到老了吐字不清。”
海光站起，从志清后面抱住他说：
“有爸才有家，到了外面才有个挂念。海雅，今后你离开了家，你才知道如何想家。”海雅撒娇道：
“你别抱我爸爸。”
海雅的话，让海光一下子伏在了志清肩上笑道：
“妈，你恢复了工作，我们仍然要和爸爸住在一起。今后，来看我们，你是个客人，嘿嘿。”志清赞同地说：
“对，是海光这么说的。湘蓉，来看我们，你要多带点礼物。”
这段时间，郑海光大门都很少出，手不离书。志清全力配合海光，在厨房里忙着，把饭菜的口味调的喷香，
这阵，海光、海雅准备出门，志清在屋里忙着，听到有人敲门，海光走去开门，见到孙正国站在门外，他说：
“孙伯伯，来找我爸来下棋。”
海光说着，告诉了志清一声，他们出了门。孙正国进屋说：
“志清，海光只知道我肯与你下棋，他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老相识了。志清，和你下棋、说话，这心里面没有顾虑，没有麻烦什么的，心里舒舒服服的。老朋友，这辈子，得你这么个相识入心的人，几时都有个走处。”
在孙正国说话时，田志清已在桌上展开了棋盘，他给孙正国递上水杯说：
“孙校长，那个年代里和这几年，得你暗护我们，我们才得安静。我们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孙正国坐在桌边说：
“我 还不清楚你田志清吗？出生入死过的英雄，这心里头只有钦羡你们，对了，还有杨湘蓉，她怎么没在家里？”志清拿着棋子说：
“整天为她的事，在外面跑，天见黑了，她可能要回来了。”
志清话刚说完，门外湘蓉在敲门，唤道：
“志清，志清，”
志清应着，对孙正国说：
“是个急性子，还是个机灵的人精。”孙正国校长看去门口，志清开门，幽默地说：“咦，咦，打扮这么好看，我这屋里没有你屋丈夫噢。”
杨湘蓉笑得合不拢嘴，看到了屋里的孙正国，她说：
“这屋里，全是大丈夫，让人竖起大拇指的人物。我这个妇人，有幸认识了你们。孙校长，今天，在你们面前，我终于得说了句心里话。”孙正国把手里的棋子摆在棋盘上道：
“这天下，是你们血肉之躯换来的，数英雄，当论你们，我是见证人。但是，再能相逢你们，这是天意。特别是杨湘蓉，你嫁到了我们院校，进进出出，能经常见面打招呼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湘蓉找来几件衣服，拿来盆，坐在了他们旁边。志清说：
“湘蓉，你应该多做些。海光，他不让我给他洗。让海光、海雅多喊你声‘妈’，哪天住去了你单位，来的回数少了。”
孙正国听到这里，手停在了棋盘上，对湘蓉看了一眼。再对志清说：
“你们相处的说说笑笑，这日子，到现在我也没有过到，”
志清看着他，说着安慰的话。孙正国仅是一声声地叹息。杨湘蓉在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志清说：
“还有件事，我的去趟街上。到从前的同事那里去。”
湘蓉与孙正国客气了几句，她出门了。孙正国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想说什么。看着湘蓉离开。志清关上门，一面解释道：
“她在为自己恢复工作忙着，心里着急又兴奋。”
“这样的女人，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
在说这话时，田志清心里清楚，孙正国的心里一直有着杨湘蓉，并且，心底对她的那层意思很深。对湘蓉的夸耀，不止一回了。可是，杨湘蓉的心里，他是个零。田志清看在眼里，同情着他。他不能阻止，不能说破。看来，孙正国这辈子对杨湘蓉的喜欢，只有暗暗地守望着她。湘蓉带着儿女来到院校这些年，正好孙正国心里得到了满足，志清看到他在和自己说话时，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知道，湘蓉也许不久将离开院校，志清见到孙正国的手，在举棋时，他犹豫不决地摆动着，拉垮了脸。
田志清见到孙正国起身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站起，和他一起下了楼。
这几天，杨湘蓉在屋里等待着自己复职的消息，志清知道她在屋里坐不住，已经出了门，在厨房里，他与屋里的孩子在说着他们的母亲，一边朝窗户外望着。湘蓉却在门外喊起了他。开门，志清见到湘蓉手里提些食品回来，问道：
“买这些食物，是什么意思？”
“志清，我恢复了职务，我有单位了，我有工作了。”
两个孩子听到后，同时围拢母亲，海雅更是抱住了母亲。
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出现在了从前住过的宿舍楼的坪场上。他看了看四周，一切还是原样。他上了楼，在二楼的门前停住，敲起了门。没有人应。这时，邻居张姨开门，她瞧着门前的来人，在打量着他：一副墨镜；西服笔挺，面庞微胖，浑身上下，这般穿着，有着贵人的气派。那人摘下墨镜，唤道：
“张姨，”
“你，你是郑洋？是郑洋吗？”张姨在辨认着说。
“张姨，是我。”
“你，你没死？跳江那个人莫不是你？”
“那都是从前了。”
来人正是郑洋，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地和张姨搭着话。张姨笑了，但还是惊讶看着他。郑洋急忙地说：
“张姨，快告诉我，我老婆儿女，他们哪里去了？”
“是要告诉你，是要告诉你，他们见到了你，更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们搬到常来家的那个田同志那里去了，听说，你爱人与田同志结了婚。”
“谢谢张姨，我去找他们，改天再来看你。”
不等张姨再说什么，郑洋飞快地下了楼。
郑洋在搭公共汽车的路上，他不停地自言自语：她和志清结婚了，她和志清结婚了。
郑洋来到了院校大门口，询问志清的住所，知道他还住在现处。他跑去，远去的身影，分不清已是年过半百的人。
上楼；敲门，门开了，一位年青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郑洋猜到是自己儿子海光，却喊不出儿子的名字。海光还在打量着他。这时，志清从厨房里走出，站在海光身后，在注视着郑洋。当他摘下墨镜时，田志清忽然站去了海光前面，有力地喊道：
“郑洋！”
志清扑上去，抱住了郑洋。
“志清！”郑洋带着哭腔地唤了声说，“我是郑洋，我不是鬼！我是郑洋，找你们来了。”
“郑洋？”湘蓉、海雅在房里听到志清的喊声一怔，接着走出，惊疑地站在了那里。
“爸爸！”
郑海光大喊一声，他抱住了父亲。湘蓉、海雅跟上，一家人哭在一起，在相互唤着。
郑洋拥着妻子儿女进了屋。郑洋看着志清，握住了他的手，志清说：
“大喜，大喜，”
郑洋转身朝站在他旁边的湘蓉看去，不经意地把他的手，捧在了自己的手掌内。此时，湘蓉眼里的泪在扑簌地掉落，郑洋为她抹了抹，海光喊道：
“爸，把围裙给我。”
海光喊这一声，郑洋、志清同时看向了他。志清听惯了海光这样唤他，而郑洋感觉到是自己的骨肉在唤他。
“噢，”志清应了声，将围裙递上。郑洋听到志清回答了儿子，他坐在了椅子上，海雅蹲在了他的身边，双手摆在父亲的膝盖上，对父亲看着。郑洋则对湘蓉看了一眼。再看着海光接过围裙，去了厨房。志清兴奋地说：“老战友；老同学，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郑洋回忆道：
“那天，我和其他几个，在街上游行。看到了孩子站在你的身边，我放心了，他们安全了，一个逃生的计划在心里萌生；跳江，你们是晓得我水性好。在那晚上，和同事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我往前面跑去，一个纵身钻进了江水里，然后，顺江游去。后来，一艘货船上的人发现了我，救我上了船。到了船上，船长见了我，他姓宋；是个中年人，叫宋世良。我把跳江的事告诉了他，他说，他欣赏我的性格，后来，我随他们去了香港。”湘蓉知道郑洋的遭遇后，她长吁一声道：
“劫后余生，今日有幸，我们还能重逢。十年来，我们一屋，全得志清照顾。你走后，我没有了职务、工作，是志清的工资；和我卖冰棒，打杂谋生。这十年来，我和志清只有一个目的，一切为了两个孩子，志清更是把全部精力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现在海光很快要高考了，还有，知道你跳了江，志清和我在江边找了你一个星期，他不相信你会那么做，划着船，沿着江边，一声声地喊着你的名字。”
湘蓉呜呜地哭泣声，郑洋想到当时自己的妻子是何等的焦急、难过。此时，他蹙紧眉头，看着湘蓉，然后，将头偏向一边，没有说话，沉沉地叹息一声，再来把湘蓉的手拿住。这时，志清说：：
“湘蓉，我们的老战友回来了，要说从前，那是今后的事。那时，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差不多。”郑洋对厨房看了一眼道：
“湘蓉、志清，我理解你们。那时，我从长沙逃离，而我的家，在志清你这里延续，我很满意。身居异乡，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们。那时，真是度日如年；多少回，求老天保佑你们，为你们祈祷平安。至今，我还是单身一人，从张姨家那里我知道，你们组成了一家人，志清，我感激你，也祝福你们。”
这样说完，将湘蓉的手握了握。才发现，这一阵，湘蓉的手还被自己拿着。他松手，歉意地笑着。这时，他感到湘蓉的手很快地抽了回去，有着恨意地瞟了郑洋一眼。郑洋见了，惆怅地沉默着。志清站起，来到桌边，拿起水杯说：
“郑洋，我们的谈话还刚刚开始，你说完了你的故事，我们一家人的故事，也要对你讲一讲。”志清对湘蓉看去说，“郑洋已在眼前，你流泪的日子结束了。”
湘蓉不做声，她脸上的泪在簌簌地掉。镇了镇自己的情绪说：
“郑洋，你见到了我们和志清的这个家，也不多问个为什么。我和志清这十年来，他，他，他连我一根发丝都没有碰过。那张结婚证是用来遮人眼目的。郑洋，你的女人，还是她从前的清白。还是你的妻子。那年月，因为是志清，你的妻子，你的儿女，没有沿街流浪，你的儿子没有变坏变野。在志清的呵护里，度过了这些年。”
不等湘蓉再说下去，郑洋站起，看着志清，走去志清身边抱住他说：
“志清，我的好兄弟！”
郑洋伏在了志清的肩上，颤抖着双肩，已泣不成声。两个孩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里，他们跑来，唤一声：
“爸爸！”
站在了志清的身边，两个孩子抱住了他。海光看着志清说：“你是我们的爸爸，我心里的亲人。”志清抹着泪说：
“海光、海雅，叔叔懂你们，不过，现在要改口了；得叫叔叔，田叔叔。”志清的双手摆在了郑洋的肩上说，“郑洋，我彻底完成了任务，现在轻松了。”湘蓉说：
“这些年，志清有一件东西，像宝贝一样地珍藏在他的身边。”郑洋好奇地说：
‘志清，是什么？给我看看。”
“爸爸，我们也想见见，你取来，让我们瞧瞧。”
志清看了海光一眼，他去了房里，从衣柜里拿来了湘琴送给他的那条手帕，展开在了大家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