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为自己的饭量感到惊奇。
在凡间，他绝对不可能一餐吃掉四五十斤食物，而且是纯纯的大肉块。
可他面前的餐盘，只剩下一点点汤汁。
寒月身为女子，虽然吃相优雅从容，饭量却丝毫不输范离。
她那份肉食，也吃得干干净净。
“两位请记住。”
“食物是力量的来源，也是生存的根本。”
“在仙界过去的岁月中，不乏有强者因为断粮而陨落。”
“饿死，是仙界最常见的死法。”
嬴政以无比郑重的口吻，为范离传递了一个玩笑般的知识。
饿死？
这太荒唐了吧？
仙人摆脱了寿元的束缚，却沦为了食物的奴隶？
范离忍不住半开玩笑道：“至少，仙界没有饿死的天帝吧？”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嬴政神色凝重。
难道自己随口戏言，居然猜中了？
“真有饿死的天帝？”
嬴政点点头。
“帝俊，就是饿死的。”
范离再次震惊！
天帝竟能饿死？
如果这话不是从嬴政口中说出，他绝不可能相信！
范离还想问具体情况，为什么一方天帝竟能饿死。
突然！
咸阳宫外，擂起一阵激昂的战鼓声。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敌袭吗？”范离急忙问道。
甚至不用嬴政回答，宫外远方随即传来一道惊天动地嘶吼声。
伴随着这道吼声，范离脚下传来强烈的震感。
他仿佛不是脚踏实地，而是身处一艘颠簸的海船上？！
“范离。”
“你可知道何为六御？”
嬴政说着，已经站起身，迈着四方步，昂首阔步朝殿外走去。
“不知，请赐教。”
范离牵着寒月的手，紧随而出。
一步跨出咸阳宫！
一步又跨出咸阳城！
范离瞪大双眼，他被自己所看见的画面彻底震撼！
不知多少个四四方方的军阵，彼此保持精准到毫厘的间距，宛如计算机排列的矩阵般！
大秦将士没有守在城墙上。
他们居然不依赖高耸厚重的城墙拒敌？
看着远处那只巨大如山岳的妖兽，范离立刻明白城墙根本毫无意义。
那妖兽来了！
它每踏出一步，范离就看见一片大秦天朝的疆土崩塌！
崩塌的血与黑交织的泥土下面，是漆黑的无尽深渊。
范离发现，这深渊与自己头顶‘天空’几乎一模一样！
对了。
仙界，本就是虚化之地，是浩瀚宇宙中一粒尘埃。
而宇宙，本无上下之分。
“所谓六御！”
“乃是顶替当年紫霄宫六圣之位！”
嬴政突然大吼。
“盘古死后，天地间诞生一位至强者，名为鸿钧。”
“鸿钧以一己之力对抗妖魔入侵，渐感吃力，然后教化洪荒生灵及妖族归顺者。”
“其门下弟子，又名红尘三千客。”
“其中六人，太上、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称六圣。”
“鸿钧曾率领六圣，于无尽星空中追杀妖魔，力求寻根溯源，彻底扫荡群妖。”
“最后，只鸿钧一人归来，并化身为【天】！”
“【天】设六御天帝，开仙界，守卫最后洪荒碎片【人间】。”
“历代六御之强，冠绝群仙，亦在已知一切大妖之上！”
“但朕等六御终不能尽灭妖魔，只因为……”
嬴政说话间，已经拔出一柄七尺长的漆黑神剑。
而他对面，那越发靠近的巨大妖兽，缠绕在它周身的诡秘妖气散开，范离才看清妖怪的长相。
“方八百里，高万仞。”
“虎身而九首，皆人面。”
那竟是一只长着九颗人头的诡异恐怖巨妖！
“吼！！！！！！！！”
巨妖的九颗人头同时咆哮，发出与人声完全不同的恐怖嘶吼。
但更诡异的，竟是四柄神剑伴随吼声出现，竟是巨妖法宝？
范离难以置信！
他看着四柄神剑的造型，实在太过熟悉，因为与寒月演化之诛仙四剑，简直一模一样！
“诛！”
“戮！”
“绝！”
“陷！”
巨妖的九颗人头，此刻竟口吐人言，字正腔圆却更显诡异。
嬴政却是丝毫不惧！
他仿佛早知道巨妖的手段，只双手持黑色长剑，猛然朝巨妖劈砍而去！
嬴政的身躯迅速变大。
范离根本没看见哪怕一丝半缕的江山气运，但嬴政这分明是【盘古巨身】的手段！
“开明兽！”
“受朕一剑！”
黑色长剑已经化作横亘仙界的巨剑。
这一剑劈下，却被四柄神仙同时架住！
铮！！！！！！！！！！
金石交击的碰撞声，仿佛能刺破范离的耳膜。
他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仰视这一场自己根本没资格参与的争斗！
“为什么？”
“这是真的诛仙四剑？”
“怎会被这只……开明兽……得到？”
范离看得清楚。
诛、戮、绝、陷四剑，剑身上多有裂纹和缺口，神兵残破无法修复吗？
“夫君。”
寒月突然轻声开口。
“嗯？”
“我能感到，这是真正的诛仙四剑。”
“它们非常强，比嬴政手中之剑更强。只是，开明兽不懂得正确的使用方法，四剑也似乎缺少了什么。”
范离闻言苦笑。
少什么？
他知道。
恐怕是少一张【诛仙剑图】吧？
若是通天圣人的至宝全部被开明兽获得，大秦天朝不用等十五年，今天或许就要灭亡了。
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
如果一位天帝等于一位圣人，嬴政必败无疑。
但看嬴政从容不迫的模样，显然与开明兽争斗不是一两回了。
面对四剑，他也早已经习惯？
就在范离胡思乱想之际，嬴政与开明兽的争斗越发火热。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复杂的术法。
最原始的劈、砍、刺、扫。
只不过眨眼功夫，又有一片大秦天朝的‘国土’承受不住压力，崩塌瓦解。
范离忍不住猜想，或许当年洪荒世界，也是在这样恐怖的战斗中崩塌，直至最后剩下【人间】这一小块洪荒碎片。
“吼吼吼！！！！”
远方，突然有一连串妖兽的吼叫声传来。
范离放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兽群，嘶吼着朝咸阳城杀来！
这些妖兽很像开明兽，也是虎身人面，但只有一颗头颅，体型也不过牛马般大小。
范离知道，抵御兽潮应该是大秦将士们的任务。
“陛下有旨。”
果然，李斯站了出来。
他取出一卷金灿灿的圣旨，表情威严庄重。
范离有些疑惑。
纵然是代嬴政下达军令，有必要把圣旨请出来吗？
好像，有点形式主义了？
范离很快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浅薄。
随着李斯缓缓展开圣旨，有一道道金光飞射而出，落在大秦矩阵前列。
那些金光，竟化作一尊尊石像。
石像容貌各异，却个个英武非凡！
它们驾战车、披将军铠、持长剑，简直是统领万军的大将！
“白起！”
“蒙恬！”
“王翦！”
“王贲！”
“李信！”
“……”
“陛下有旨，命尔等杀敌！”
李斯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尊石像‘活’了过来。
【兵马俑】三个字，立刻浮现在范离脑海中。
但与此同时，他也仿佛猜到了什么。
突然！
白起高举手中剑，居然口吐人言：“赳赳老秦~~~~~~~~~~~~~~！”
其余诸将，随声唱和：“共赴国难！！！”
诸将统领大秦全部兵马，冲杀兽潮。
声势之巨大，竟比兽潮更加宏伟！
范离也终于看清，原来秦军方正之中，有许多活人，也有许多士兵根本就是兵马俑！
“李相。”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什么白起等将军是这副模样？难道他们都……”
那句话，范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斯缓缓点了点头。
“我大秦天朝在仙界征战千年，焉能没有死伤？”
“但赳赳老秦，万古不灭！”
“武安君等人纵然身死，也甘愿将尸身炼制成【俑】，继续为大秦征战，直至粉身碎骨！”
范离刚想问，为什么有些大秦明臣，比如吕不韦、尉缭子、李冰、冯劫等，不见踪影。
粉身碎骨吗？
明白了。
这四个字，应该就是答案了。
“嗷！！！！”
一声痛苦悲鸣，是开明兽吼出的。
嬴政一剑劈砍在它腰腹上，伤口处淌出鲜血，仿佛一条红色天河倒悬而下。
与此同时，勇猛的大秦将士们，也将小开明兽群杀得节节败退，丢弃的兽尸残骸遍地都是，不知有几十上百万具。
兽吼，是撤退的讯号。
开明兽退走，嬴政也并未追赶。
或者说，他无力追赶。
当嬴政转过身，朝咸阳宫方向走来时，范离才看见他腹部也被一剑划开，鲜血将龙袍染红！
“夏无且！”
李斯大喊一声，圣旨中又飞出一个兵马俑，却是医修模样。
容貌，与玉神子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早已陨落，尸身也被制成兵马俑。
当嬴政回到咸阳城头时，已恢复正常人大小。
夏无且一言不发，默默为嬴政疗伤。
充斥生命气息的翠绿仙光，一遍遍洗刷嬴政腹部的伤口。
“啧！”
连大秦天帝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终究是诛仙剑留下的剑伤，最难治愈。”
他又颇为遗憾道：“今天也没能击杀开明兽，范离，你看朕与它战斗，可曾看出什么？”
看出来了。
范离虽不愿提及，但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他干哑着嗓子问道：“太上、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和准提，六圣的至宝莫非都沦落到开明兽这样的大妖手中？”
嬴政阴沉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年六圣追随鸿钧，征战诸天星辰，恐怕都陨落了。”
“鸿钧重伤，化为【天】，设六御，首要任务就是抵御持有圣人法宝的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