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番听懵了。
什么情况？
自己只是稍稍恐吓一下，对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还有，如此巨额交易，在范氏商行眼中居然是小买卖？
严世番咽了咽口水，心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
“老子在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以为眼界开阔，结果却是井底之蛙？”
“x的！”
“范氏商行到底做了多大的买卖，老子能不能跟着分一杯羹啊？”
严世番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贪婪之色。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根本逃不过范离的眼睛。
动心了？
范离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蒙顶不夜侯？”
“传说，蒙顶山中有一灵谷。谷中天生一茶园，状似莲花。茶园旁天生一口井，井出甘露。以甘露烹茶，有馨逸润心田、神灵冲霄汉之感。”
“凡人饮此茶，可享一甲子无病无灾。”
“修行者饮此茶，可固道心、退外魔、屏蔽诛邪。”
“如此玄妙极品灵茶，草民也只听过它的传说。”
“不想今日有幸，草民沾着小阁老的光，竟能品用此茶。”
范离话锋一转，突然对严世番外宅的茶水大加赞赏。
严世番听得直翻白眼，心说这小子什么意思？
大明京城谁不知道，这款名为【蒙顶不夜侯】的灵茶，在京城多处茶铺有售。
幕后老板，就是严世番本人。
范离所说蒙顶不夜侯的传奇和神效，那都是严世番亲自编纂的广告词。
他借着卖茶叶索贿，每年进项相当于大明一月的税收。
“哈哈。”
严世番干笑两声。
“都说北方人在酒桌上谈生意，南方人在茶室谈生意。”
“范老板是楚人，楚国地处西南。”
“如此说来，咱们现在应该继续谈生意？”
直白的暗示。
这已经是严世番忍耐的极限了。
如果范离还不识趣，继续转移话题扯些没用的，严世番可真要翻脸了。
范离微微一笑，果然放下茶盏。
“小阁老，不如让草民说说那宗大买卖？”
严世番见他上道，闷声点点头，板着脸做高深莫测状。
“草民的大买卖，在云州城。”
此言一出，严世番脸色骤变！
大明的云州城，现在被魏汉吴三国共同占领。
范离这样说，分明是没事找事！
“你大胆！”
严世番满面怒容，仿佛下一刻就要对范离出手。
但范离却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戏。
毕竟大明工部尚书的身份摆在这里，严世番不做作一番，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小阁老，请听草民说完。”
“若说得不对，便是草民该死，不配活着离开山水阁。”
严世番板着脸：“你说！”
“是。”
范离点点头。
“范氏商行的美妆新产品，所用原料大多产自北地。”
“比如白龙葵、双生曼陀罗、玄苍耳等，皆非楚国之南地产物。”
“每年，范氏商行从魏汉吴三国之北地进口原料，所耗资本巨大！”
范离说着，用手笔划一个数。
严世番看得心惊肉跳！
好家伙！
进口原料的成本，甚至超过范氏商行在大明一国的商贸纯利润？
“那魏汉吴三国岂不是赚翻了？！”严世番脱口而出道。
范离点点，故作肉疼模样。
“我楚国与魏汉吴虽是盟友，但生意场上的竞争比打仗还激烈。”
“三国刚刚建立，财政窘迫，却依仗北地特产漫天要价，全无盟友之谊！”
“美妆产品原本利润颇高，但大头却都被三国瓜分去了。”
“范氏商行辛苦在诸国推销产品，却像是给曹操、刘备、孙权打工，实在可恨！”
严世番听范离声情并茂的说完，也不由得点点头。
可信！
绝对可信！
换做严世番，若能拿捏别人急需的特产原料，肯定也是漫天要价。
严世番也是极聪明的人，尤其在赚钱方面极有天赋。
他立刻明白了范离的用意！
“你是说，若将云州城变成原料产地，能极大提高美妆产品利润？”
“小阁老英明啊！”
范离故作震惊之色。
“魏汉吴三国之北地能产出原料，大明北地云州难道就不能？”
“草民的东家苦思数月，才终于有此设想，您竟能一语道破？”
“听说大明公认奇才有三位，锦衣卫都指挥陆炳、兵部尚书杨博，再有就是小阁老您！”
“草民未见过杨大人和陆大人，但小阁老您绝对称得上大明奇才！”
严世番哈哈大笑。
他一向以聪明自诩，大明三奇才的说法本就是他提出的。
如今，自己的英明又能与大楚晋公媲美，甚至还隐隐超过，怎叫严世番不得意？
“行了行了！马屁不用拍，你继续说吧，到底想怎么做？”
“是。”
范离略作停顿，像是在整理思绪，显得他事先并未做此准备的模样。
“草民东家的意思，若大明能重新夺回云州城，并广泛种植白龙葵、双生曼陀罗、玄苍耳等物。今后，范氏商行就能将美妆产品的生产线迁移到大明来。”
“原料、运输、生产成本必然大幅降低。”
“但事先开拓的市场已经让价格稳定，我们也不必降价。”
“如此，利润何止暴涨数倍？”
“诚如所言，草民东家愿与小阁老共享这笔财富。”
这将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凭严世番的智慧，立刻明白了这个事实上，他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他又立刻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晋公与本官分享的，是美妆产品在大明的销售利润，还是……”
后面的话，严世番不说了。
堂堂大明小阁老，面子必须维持，不能显得太过市侩。
“当然不止大明。”
“云州城一旦成为产地，产品销往哪里，商行就有义务与小阁老分享哪里的利润！”
销往哪里？
当然是销往全天下！
除了大明，还有大楚、大慈、魏、汉、吴！
全天下的利润，范氏商行都与他严世番分享！？
“老子真要富可敌国了……”
一个怪异的念头，在严世番脑海中升起。
他从来自诩富可敌国，但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并未攀上财富的顶峰。
世上还有如此多的财富，等着他去捞取。
“咳！”
“范老板，你刚才说大明收复云州城，如何收复？”
在严世番眼中，除非嘉靖帝御驾亲征，否则大明很难击退魏汉吴三国在云州的驻军。
范离故作沉吟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放出胡宗宪，让他再度挂帅领军，收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