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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县交界之处比城区朴素了许多,离高山有一段距离就已经没有了房屋。两人踩上胡乱生长着野草的沙地,来到山脚下,宋骊先是用手摸了摸,接着又拿刀尖刺了一下,只得到坚不可摧的错觉,转头看见青莲也在用手摸着,便笑问:“可有什么发现吗,青莲?”

“哎?我不过是有样学样,哪里懂得什么。”

“哈哈,看来咱们只能在外面玩一段时间,然后无功而返啦!”

“宋骊姐这样讲心里一定有数了吧!”

“你如果指的是过一段时间再回去,那我是有数的,你我都不说,让他们以为咱们努力干活哩!若是你指我有破解之法,那就完全没数了。”宋骊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将黑暗化作螺旋的钻头,快速挖开山脚下的沙土。疏松的沙土轻易便挖了有一米深,那山果真如崇美所言,露出来的地下部分与地上的一模一样。

“这耸入云天的山哪里随意摸一摸就能得了奥秘?反正时间也有,咱们一路走没准就能找到些什么!”青莲打气道。

“妹妹说得是了。”宋骊并不看她,仍接着往下掘进。过会有一扛着锄头的黝黑皮肤的中年男人在远处驻足了片刻,似乎在看着她们俩人,而后竟走了过来。青莲忙提醒宋骊有人来了,自己则往她身边靠了靠。宋骊被提醒后也转过头来,因为少年时得了许多牛爹牛妈的帮助,宋骊对农村人充满了好感,远远打量了那人一眼就立马站了起来,身旁的魔法却未停止。男人原本脸上是好奇,看见宋骊的所为后便多了尊敬了。他以粗犷的口音道:“你是魔法师啊?难得一见嘞。”

“半桶子水,闹着玩呢。哈哈。”宋骊笑道。

“你们俩不像乡下人嘞?在这里做什么咧?”

“想着这些沙土下没准有什么海螺壳之类的,就挖挖看。”

“最好不要挖这个山哦,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哦,我看了你们半天,特意来提醒一下!”

“没有。”宋骊摆手道,“哪里敢打这山的主意,不过倒是想打听一下何为不好的事情?”

“我祖上说的,我爷爷告诉我爹,我爹又告诉我,说是山外面有魔怪作乱,这山是守护岛民的,千万动不得。不过岛上人也没本事动得了它,根本伤它不了一根毛!”

“受教了,我们会注意的。”

“这地方没啥子好东西,要是想去沙滩玩玩可以去芙蕖县的最南端,有很长一段都是沙滩,不像这里是泥泞的沙土,那里的沙子很干净,岛上的人多半都去那里玩。要是去得早没准还能捡到海里冲上来的鱼虾。”

“多谢告知,我们俩从城里来,正愁找不到玩乐的地方,可巧从你这里得了个好去处。”

“我说看着不像乡下人,果真是城里的小姐来寻乐子,只不要把我的提醒当耳旁风,我就不烦你们了。”男人扛着锄头哼着歌走远了。

“姐?外头真有什么妖魔吗?”

“果真有妖魔我还能活着来这里啊?只是没想到同样是岛上的人,对这幻术的认知竟然还有偏差。”

“只管好我们自己的事,管不得他们许多。”青莲道,“接下来我们要一路走,一路摸下去吗?”

“老早就有人替咱们摸过了!”宋骊说着又接着挖了起来,快两米深的时候已经全是泥土,青莲捡了根棍子在掘出的泥沙中还真拨弄出了一只螺壳。都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了,泥沙又是一股浊气,两人对此都没什么兴趣。一同操作无果后两人便往旅馆去了。

抬头便是山,低头便如无物,大山挡住了里外的人,却挡不了丝毫光热。即便是傍晚,六月份的岛上依旧炎热。两人在旅店中歇着,这时间店内多少有些人,多是四方的客商,两人在店内倒没显得多突兀。早在生基院当了几年院长,宋骊的心思自然活络,总能与往来的说上那么几句话,或许还得益于她的美貌,那些人也乐意同她讲些有的没的,可终归没从里面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偏只有一条还有些意思。那掌柜的告诉她这岛上只是住的不贵,其他都贵,这一点宋骊在之前采买的时候也有人说了,宋骊心里也盘算过,几乎比旭国翻了一倍。只是这掌柜的缘由与那些人倒是不同。他道:“讲真这绵延的高山有什么影响吗?真切的只是害了出海打鱼的人,除此之外没甚么影响,说是说阻碍了出岛,有多少人这辈子能出岛呢,外面茫茫大海吓都吓死个人了。万台岛这么大,物产又多,照理不会出这样的事!”

“那不照理来是什么缘由?”

“偏就因为不照理来所以我说不出所以然,姑娘问我无用。”

“先前在山脚下有一人跟我说那山是护岛神山,叫我不要乱碰。”

“倒也有些人说是监牢,反正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是护罩还是监牢大家各持己见,也争不出个对错。”

“我祖上说这山原先是没有的,家里又不许多问,如今借了机会出来才细细探究一番。”

“我爷爷说过他小时候还出海打渔过。”

“哦?老人家可健在?”

“我都半只脚入土的人了,他老人家早远了。”

“哎,一路出来也没见谁知道一星半点消息,心中实在不快。”宋骊道。

“害!说这穷人整日为了温饱奔波倒是不会东想西想,你们这些富人家总生这样那样的念头! 徒增烦恼罢了。”

“这是寻找天机啊,若是得了真相将那山去了,不是你我都有益处?呵呵。”

“我是没那个福气咯。话说回来,我见姑娘也是谦和的人,有件事我就问了,姑娘为何拄杖?”

“脚有些问题,以前闹了事故,给压断了。”

“姑娘说得这样云淡风轻,佩服。不过姑娘只带个妹妹就出来玩耍,胆气是有的,只是在外闯荡还需有些手段啊,可不比在家安逸!”

“哈哈,既然这样做了总归是想到了这层的,况且这太平人间哪里会出什么邪事呢!”

“便是东西掉了也不顺遂哇!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简单吃过晚饭,收拾过后便要歇息,原本宋骊想让青莲另住一间,这妮子害怕得很,如今也挤在自己的床上。宋骊打趣道:“你怎么不给你哥哥写信汇报汇报今天的行程?”

“哥哥没跟我说过要写信啊?他只说你腿脚不便,要我好好照顾你,帮着洗洗衣物什么的。”

“难怪今天你抢着洗衣服哩。也好吧,就当我欠你的好。”宋骊摸了摸她的头。

“说什么欠不欠的,分内的事罢,快睡吧。”

晚上九时许,店内已经空无一人,小二靠在凳子上扣着指甲等着掌柜的打烊,这时却走进来一个美貌姑娘。瞧见姑娘的打扮小二脸上登时就红透了,愣是不敢上前去。只掌柜是见过风雨的人,只如平常笑着接客。

“掌柜,今天你这里住的两名女子在哪里?”那姑娘看着十七八岁,语气倒是锋利无比,不容人拒绝的样子。

“女客也有,男客也住了些,都不止两个,哪里知道姑娘问的谁!”掌柜的仍是笑,心中却有些不悦。

“一跛子带着一个女孩,跛子手里拿着黑竹节。”崇善不断敲击着柜台,一手叉着腰,略微隆起的胸脯像是无物,脸上自然是不耐烦。

“客人在此住下,我自然不能轻易透露他们的住处,传出去我这旅馆就要关门了!”

“烦死了,别跟我说这些,我只告诉你我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奉命跟踪两人,你还要拦我不成?”

“姑娘这打扮我是轻易不敢信的。还请离开吧,我们要歇息了。”

“你不信我?当今天子名叫守仁,是我的哥哥!你今日只需给我一间靠着两人的房,不然明日我就让县太爷拆了你的破店!”崇善气呼呼说道。

“天子之名也是能随意叫的吗?”

“哦?不听我说的!明天准备迎接县令老头吧!”崇善气急了,也不等他回话,扭头就走。

“等等!”掌柜急忙拦在她身前,苦笑道,“虽不知几分真假,却冒不得这样的险,还是请姑娘先住下。”

“这才像话!房间在哪,快带我去!”

“哎,左右都有人了,如今只能就近安排一间空房,如何?”

“那还等什么?快些将人赶出去啊!”

“这...哎,这位大小姐,那些俗人用过的房间如今可来不及清洗,现在怕是住进去也玷污了您的万金身躯啊!对不对。”

“是哦,差点忘了这茬。那如你说的,带我去房间吧。”

掌柜与小二慌张送了崇善进屋,额头早已冒了冷汗。掌柜边擦着额头边道:“如今只求不弄出事来,看着不像是好惹的人,明日不求真假,定到县衙告上一告,若是假的,便让她今日所为有一点是一点都给我还回来!”

“掌柜的说得是,刚进门时都吓了我一跳,胆敢这样轻佻示人的女孩,不是绝顶高人就是绝世蠢蛋!是蠢蛋最好,省得咱们的麻烦。”

“下午有人说的那俩乘黑鹰而去的姑娘是不是店里住的两人啊?有人跟你说那两人中有拄杖的吗?”掌柜问道。

“我没看得清楚啊,只街上一阵喧闹,我出去瞧时都不见了。也没听谁提起过。”

“罢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县衙,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宋骊两人第二日趁着凉爽的清晨就上了街,早市总归是热闹些,只是多半忙着生计,只宋骊掏出钱财买些东西时能搭腔聊上一两句。从那些人心不在焉的语气中,宋骊知晓了他们对于山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当真又是一件少数人追求的事情,如同生命研究一样,从来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不是乱说。

两人悻悻回到旅店,里头不知怎的多了一些官兵,掌柜的看见她进来,得了救星似的立马说道:“几位官爷,这两位就是昨夜女子要找的人!”

众官兵打量了两人,心中暗暗称妙,语气也缓和了起来,道:“昨夜有一女子妄言自己是天子的妹妹,我等特意来捉拿狂徒!掌柜说那贼人是来找两位的,不知两位知道些什么?”

宋骊与青莲相视一笑,心里早已有了数。道:“小妇不曾认得什么天子的妹妹,更不曾知晓有什么人来找我们,想来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恶徒,官爷当为我们俩做主!”

“我们也是这样的判断,只是今早那女子便不知所踪了。如今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也是为了问问你俩知道些什么。”

“不如几位再等等,既然那人说来找我们,没准还会回来呢。”宋骊说着与青莲坐在了一旁,找准机会又问了山的事情,同样的徒劳无获。正是这时,崇善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起先看见官兵自是不以为意,可看见宋骊和官兵坐在一起就心疑了。然而她始终不把那些人放在眼中,只走到宋骊身边表示要挑战她。

官兵们听得奇怪,便道:“你就是掌柜说的那个轻浮的女子?随我们上县衙一趟吧!”

“我与宋骊说话几时轮到你们插嘴!你们算什么东西!”

“大胆!我等皆朝廷命官,岂由你这般放肆!掌柜告你昨日出言不逊,搅乱经营,还不速速回衙门认罪!”

“呵,真好笑诶,我几时出言不逊了?掌柜你这杀千刀的给个说法!”

“你昨日妄言自己是当今皇帝的妹妹,还不是出言不逊!”

“哦,原来是这事啊!嘻嘻。”崇善诡笑道,“我可以跟你们去衙门,但是这两个人也要一起去!”

“与我何干呐,我凭什么跟你去!”宋骊怪道。

“因为你是罪人!你是酿成芙蓉县灾祸的元凶!准备牢底坐穿吧你!”

“这真真是白日见了鬼了,怎么冒出这样的话来,我这便随你去了,倒要看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话来!”宋骊说得气愤,告诉青莲在店里等着就跟着去了府衙。

两人走后,掌柜的回过神来,问道:“你们三个是认识的啊?那岂不是那人说得都是真的?”

“我只是个侍女,哪里知道主子的事情。且安心等她们回来吧。”青莲也不等掌柜说话就上了楼,关上门后即刻翻出纸墨奋笔给府上去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