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旭城很不太平啊。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济慈院被杀了好多人。有人说那尸体是府衙用马车拉出来的。足足六大马车呢!”
“这么多啊?那地方不是个孤儿院吗?哪个丧尽天良的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旭城是不怎么太平了,先有那什么韩宣进犯学校,后有孤儿院被破坏。”
“天气也是不尽人意,本来就冷,雨还下个没完,这茶水都喝出霉味来了。有没有查出凶手啊?”
“只听樵夫说济慈院出事的那天,有一位红衣女子从清水河上沿水流而下,多半是去了济慈院。”
“沿水流而下?合着是淹死了,穿着红衣服,这不是怨气冲天的女鬼嘛!难道还是游泳?大冬天游泳?”
“走路,走下去的。”
“河面上走路?魔法师吗?”
“总不会是女鬼啥的,可能是什么高手吧!说是河对岸的人看见了济慈院被什么乌黑的东西笼罩了半天。我还有一条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一听。”男人神秘兮兮地说。
“有什么就说呗,干嘛藏着掖着。”
“那得有老规矩。”
“最好有点意思!掌柜,来盘花生!”
“老兄你是懂我的,哈哈,听那山上的门童说啊,那红衣女子就是宋骊!”
“宋骊?那不是旭城学院的那个老师吗?之前被那什么韩宣追杀的那个人?去济慈院做什么?”
“这里面有玄机!这女的不简单!你想啊,一开始织罗一口咬死宋骊和那什么吴六子下了毒,若是如此,韩宣追杀宋骊倒是有道理。”
“可是结案的时候,只斩了韩宣和吴六子两人,宋骊甚至都没有被问询。只能说明有些人要保她。”
“不过也奇怪,许是织罗自己作恶,惹到了宋骊,却不曾想到她身后有大人物!所以自讨苦吃。”
“有没有可能是宋骊仗着有人保护,为非作歹呢?”
“即使消息灵通如我,也不曾听过这女人做过其他的坏事,或许也是掩藏的好吧,不过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与那样的人说话的机会,哈哈。”
“若真是她的所为,在孤儿院闹出人命,实在是愧为老师。”
宋骊从织罗出来后就去了学校,用兔子血把黑块里的腰椎浸泡了起来,又将那沾血的白纱点火烧掉了,而后便独自回了家。过了两天,府衙的人便来学校找了校长,说是宋骊涉及了一些事情,要找她问问清楚。校长自然是坚定地站在宋骊这一边,加之上一个案件的草草了事,校长仍旧不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不过最后还是让关越飞叫了宋骊第二天再来校长办公处走一趟。几位府衙的人临走时,校长打趣地说:“你们几位要去找宋骊,怎么不去她的家里?”
“去了,那三位老人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也知道那是惹不起的人。”
“哦呵呵,宋骊没在那里,宋骊在关府。”
“校长您不是诚心挖苦我们嘛,关府哪是我们这样的喽啰想去就去的,校长您忙吧,我们明天再来叨扰了。”
“等等,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们,上一次的案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宋骊明明是受害者,你们为何没来问过话?”
“不知道,人也斩了,案卷都烧光了。只要没引起哗变,也就过去了吧。”
“明天的事最好也让它过去。”
“我们只是简单问询而已,并非什么大事。”
第二日,宋骊来到了学校,由于校长并不知道宋骊惹了什么事情,故而关越飞虽疑心于宋骊是不是在织罗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却也因没有根据,在家里只简单与宋骊说了两句就没了下文。校长办公处里,除了昨日的两位官差与校长,还多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见宋骊从门外走进来,马上笑道:“宋骊姐姐。”
“咦?你不是那个小童子吗?你怎么来了?”宋骊又摸了摸他的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两位大叔说是让我来认人,找凶手的。”
“那这么说你说的宋骊就是这个人咯?”
“对呀,就是宋骊姐姐。”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宋骊姑娘,是这样的,在你去济慈院的那一天,那里出了一件极其恶劣的杀人事件,我们在一栋靠在河边的建筑里,找到了上百具尸体。其中还有些兔子的,不过那楼里面的东西倒是让人觉得奇怪,瓶瓶罐罐装的很多动物的骨头,倒像是生命研究的东西。山顶上也有一座房子倒塌了。”
“这样啊,所以你们想来问问看我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不过有些抱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天黑的时候,我刚好在那栋楼里面。”
“对,有一段时间天黑了,我和其他孩子都吓得哭了起来。”
“你在楼里面做什么?”
“生命研究啊?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地方也有,不过是王廷准许了生命研究之后的事情了。我们做学问的多交流交流嘛。为此济慈院的老师还特别通融让我随意进出呢。”
“我们老师是这么说过。”小童子道。
“就照你的话,天亮了之后那些人都还没有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出来的时候应该还是好好的吧。”
“济慈院里有大人说天亮了之后听见了数次雷声,看见了好几次闪光。有没有这回事?”
“有,应该是劈在了一栋房子上吧。那时候我都走远了,你不会是怪罪我没去看看吧?”
“当然不是,哎,你说的话与那些大人们说的没什么出入。”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在撒谎?”
“不是这个意思,那些个大人听见了声音,却也来不及去看个明白,小孩子一个个吓得大哭,都在哄孩子。这样一来,又成了悬案了。对了,你那天是不是穿着红衣服?清河渡的船夫说看见了一名红衣女子在水上走动。”
“确实是我,以前我都不愿穿这么艳丽的。可是一连躺在床上多日,差点丢了性命,我算是明白了,人活着不容易,没事多体验体验新事物,也挺好。”
“如此,便不再打扰你了,最后我冒昧的说一下,即便是作为魔法师,也不要做太引人注目的事情,要是那个家伙看得入迷,一不留神掉河里淹死了,咱心里也不舒服是不是。”
“所以我才挑的下雨天嘛!”
“既如此,我们便不再打扰了,请老师好好保重身体。”
三人走后,宋骊也想起身离开,她要去把上一次忘在织罗的药方拿回来,而且,韩宣的腰椎也预备做成魔动兵器。
“我先走了,宋校长。在家里待了好多天,积压了好多事情呢。”
“站住,我还不知道你,一说天黑了我就想到你了。那些事是你做的?会遭报应的!”
“当然不是啦,我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吗?”
“不像。不过,我还是要告诫你,不要把研究生命当做是剥夺生命的堂而皇之的理由,没有谁有这个义务为了你的研究付出生命,懂了没有!”
“这不用你告诉我。”
“我就是要告诉你啊,往往就是你们这些心里面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做这样的事情越发的冷血。算了,你是不是去报仇去了,那道雷击是韩宣吧?”
“是。”
“知道了,你走吧。”
“就这样?那我可就走了,宋沁和你说了我们弄出了魔动兵器的事情吗?”
“说了。很惊人的发现,不过现在最好不要告诉别人,等你们弄明白了七七八八再公开吧。”
“我心里有数,我提一嘴只是怕你觉得我们在混日子,哈哈。其实我们每天都忙的。走了。”她打着伞又去了织罗,看见了大厅里又重新坐满了人。宋骊笑道:“前天我来的时候还吓得要死,今天就缓过来了?”
“有些事情要商议,织罗还得维持下去。”少羽道。
“我来拿那张方子,还魂续命膏的方子。还有,另外那个悬赏继续进行下去。”
“别开玩笑了,上一个领赏的人不是已经被斩了吗?他儿子都闹到织罗来了,我们把钱给了他才算息事宁人。后面哪里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有,我那天走得匆忙,忘了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们回避吧。”宋骊道。另外坐在凳子上的九个人,除了骆护法起身离开,其余的仍旧坐在位置上。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宋骊大人讲话?”少羽怒道。
“你们毒害我的那见事情,为什么后来没有拉我下水,听说你说毒是我下的?”
“我确实是执意要拉你下水,不过韩宣让我不要这么做。没有理由,我也不理解,我只能服从命令。”
“或许还有什么阴谋,不过人都死了,阴谋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听着,若是织罗与其他盟会起了摩擦,无需忍让,只进攻,打不过就告诉我吧,我会让你们坐稳第一盟会的宝座。”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也等不及要在织罗建立威信了吗?没必要那么做,我叫他们回来,你略微展示一下魔法,吓唬一下就可以了。”
“压迫只会来带仇恨,对外才能显示威严。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是不是把命元楼的人都杀了?”
“我不允许再有变数。”
“你这疯女人!”少羽骂道。宋骊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再讲一遍爹的故事吧。”
“如今你也过了十八岁,咱们就快要搬家了。”
“咱们要搬去哪里呢?”
“搬去旭城最高的地方,永远俯瞰这座城。”
“住得太高了应该会冷吧。”男孩笑着说,脸上稚气未消。
“听我讲你爹的故事吧。坐到我身边来。”母子两人靠着炉火坐下了,火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女子竟长着一张与王玄云一模一样的脸。“他与娘亲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的爱在少年时就已经萌芽,却在坟墓里开了花。我时常畅想着以后的生活,终于等到娘亲到了十八岁,我却失去了你的父亲,他进了王廷。我等呀等,三年花开又花谢,我终于等到了你父亲的回来,只是短短的一夜,却成了我们的永别,他去了观星院,那是旭城最厉害的魔法师才能去的地方。观星是对强者的赞美,也是对强者的禁锢,你的父亲被关在名为‘王廷’的监牢里,永远不得离开。那一夜之后,我很幸运地拥有了你——韩若。你长得与你父亲有些相像。”
“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还能不能见到父亲。我好想见一见他,问一问他为什么不偷偷回来看看咱们两人。”
“你见不到他了,他是个负心之人,他在王廷有了相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了。不过,负心是会遭天谴的。你的父亲在前些日子死了,死于别人的报复。但是我想要你不要那么鸡肠鼠肚,你的父亲是罪有应得。”
“父亲是被谁杀害的?我想去报仇。”
“我说了不要鸡肠鼠肚,报仇不该是你想的事情,你应该站在旭城的最高处,睥睨众生。”
“我不想睥睨众生,我只想陪在母亲身边。”
“母亲不需要你陪着,将天下装在心里吧,若儿,慢慢学会去爱着芸芸众生,也要学会去反抗,反抗那些看似不可能赢的敌人,你的将来便是王的将来。”
“王?我怎么会成王呢?我除了练习魔法,和佣人偶尔出门,我甚至没有朋友。”
“娘亲有不得不将你关在家里的理由。不过这样的日子也终究要结束了。”
屋外大雨不断,这座城好像沉寂了下来,沉寂得仿佛话语分外厚重,一出口便落在了地上,泡在了积水里,流进了奔腾的清水河。一起流进清水河里的,还有冲刷过断头台后夹着血的雨水,连带着将孽债一起送进了深不见底的海。
宋骊一边从兔子的腰椎上取出紫色生基,一边琢磨着要把下一件魔动兵器做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