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骊离开关越飞的家就回了宅子,她哪里有心思再去玩乐,情投意合胜不过门当户对,宋骊以前是不认同这句话的,可是当这种事发生在她身边,她忽然觉得内心有些空落落的。关越飞出门后径直奔向了宅子。又过了几天,轮番请吃饭的活动来到了宋骊这里。班上好多同学只知道宋骊住在学校,却并不知道宅子的方位,只知道宋骊与几位老人住在一起,却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年轻人本来就与老人没有什么共同的话语,路上就有人悄悄议论着宋骊是如何能与老人住在一块的。洛老一个人端着些吃的站在外面,原来的四个人中属他对孩子最热情。宋沁热情地向同学们介绍了一下他,而后是厨房里忙活的刹老和齐老。在得知三位老人的身份后,同学们发自内心地敬重着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宋沁从厨房出来后还多问了一句沈老去了哪里,独一人在外面的洛老告诉他们沈老告老还乡了。而后便是多数人在外面听着洛老讲些有趣的事情,少数几个在厨房里帮忙,这里面就包括宋骊、宋沁和关越飞。在洛老讲到刹老先生厨艺了得而且并不随意出手时,同学们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再者,洛老还告诉他们烧火的是齐火火老前辈。一顿饭有两位魔尊伺候着,这是何等的福气。最后收尾的是一道豆腐,便交给宋骊做了。同学们帮衬着把丰盛的菜肴端上了餐桌,共二十来个人,宋骊和关越飞提前收拾出了三个房间,每一间房内都摆着一张餐桌。刹老把系着的围裙放到了厨房的架子上,和洛老一起坐在本就是饭堂的房间。
“同学们吃饭吧,尝尝老头子的手艺。”孩子们早就等不及拿起了筷子,一口下去,浓郁的香味与绝妙的口味均在口中迸发。如此恰到好处的味道让他们不住的赞叹,刹老笑着说道:“不管什么食材,能用配料调出最合适的味道,就是好手艺。”等到宋骊把豆腐端上桌,菜算是上齐了。此时齐老也坐到了位置上,洛老便打开了桌子上的美酒,和那些男同学喝了起来。几个人喝得兴起,竟然开始划起酒来。宋骊还是头一回见到三位老人这么开心的样子。饭后,几颗小趴菜被三位老人喝倒了。老人们笑嘻嘻地离开了饭桌。宋骊一行收拾东西的时候,三位老人在院子里指点了一会孩子们的魔法。为了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几位帮忙收拾的同学都跑了出去。于是又剩下了三个人宋骊、宋沁、关越飞三个人。宋骊问起宋沁为什么不去听一听,她说早就聆听过齐老的教诲,不用再去了。三个人似乎心照不宣地不想再提起那一件事。
“你变了。宋沁。”关越飞笑着说,“你以前特别强势,像个孩子王。”
“总要长大的嘛!呵呵。”
“是啊,以后想去做什么?”关越飞问道。
“我应该会留在学校当老师。我本来想离开旭城的,我父亲不许我那么干。”
“还是做老师好一些,安稳。”宋骊说。
“你呢?”
“我?”
“他,关越飞。”宋沁道。
“我父亲跟我说让我去铁器局打铁去!哈哈。本来我也想留在学校的,无奈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啊。”关越飞洗着碗说道。
“等那栋楼建好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你说的楼是不是我爹说即将破土的那一栋?是做什么?”
“是为了研究生命专门做的,以后所有的关于生命的东西都将从那个地方被发现,我是这样想的。呵呵。说到这里,下午我就不出去玩了,我要去个地方找点东西。”
“一个人要小心。”关越飞说道。
“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
“你又不会告诉我,问了也是白问。”
“对哦,我确实不能告诉你们。”
在三个人将锅碗瓢盆,四下收拾干净后,宋骊便送了那些同学离开,几颗小趴菜被高大的同学背着,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还能喝!”
“偶尔闹腾一下也挺好。”洛老说。
“一下子就冷清了。”齐老道。
“你怎么不一起去玩啊?”
“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做。”
“济慈院?”刹老道,“小心点。”宋骊点了点头,在院子里张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好快呀,箭一样。”刹老说,“你们说宋骊能不能给学校带来些变革呢?”
“能打赢韩宣的人,我觉得能做点事情。这也是宋文心为什么要留着她的原因。宋文心跟我说她的成绩并不好,但是他把成绩改到了能达到教师资格的程度。”
“前两年天天出了那么多破事,能好了才怪。”
“呵呵。改就改了呗,这是对谁都好的事情。”
宋骊来到济慈院,按照之前的规矩与王玄云见了一面,她这次来是想要达克文所在的那座建筑的图纸,虽然她没有仔细参观过,但她觉得既然达克文一直在做生命研究的事情,在房间的布局上应该有些见解。王玄云直接让人拿了图纸送到了她的手里。宋骊简单的翻看了泛黄的图纸,从整体上能看出确实是那栋建筑的模样,图纸上写了那栋建筑的名字——命元楼。除此之外,宋骊并不能从那些虚虚实实的横竖交错的线条上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她想要自己去看看命元楼,却被王玄云拒绝了。理由是达克文最近正在潜心研究,谁也不见。如此,宋骊也不想为难,拿着图纸便离开了。后几天,她把图纸交给了校长,他草草看了一眼,告知宋骊学校那座建筑的图纸早就画好了,不过可以照着她拿来的这一份做些细微修改。
再晚些时候,学校公布了学生的成绩,宋骊第一时间就拿着成绩问校长能不能成为老师。校长告诉她成绩够了,但是还要通过教师的测试,也就是要在众多老师面前讲一节课,所有老师中有八成满意则意味着可以成为老师。宋骊有些难受,她虽然也装作老师讲过课,不过也就宋沁和关越飞两个人听,若是当着老师的面,就不可能那么神态自若了。校长看出了她的难处,便说道:“那都是开学之后了,你还有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多数同学在获知成绩后又欢聚了一通。其中当然有宋骊的份,尽管她自己有些不乐意。过了几天,欢乐终于偃旗息鼓,宋骊趁着这个时间回了一趟鹿城,去探望了一下原来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短短三年时间,李校长也苍老了许多。宋骊邀请他们几位在藏珍馆吃了一顿饭。在几位老师知道宋骊可能会在旭城学院教书的时候无不欢喜。校长更是激动地说:“我就说没有看错你。有能力的人终究不会被埋没。当了老师一定要好好教书,平等地关照每一个学生。”茶余饭后,宋骊送着几位老师出门,好巧不巧在藏珍馆门口碰见了钱立。宋骊没有认出他来,是他先开口叫了冯老师几人。于是几人又在店里坐了一会。话语间宋骊知道了钱立如今成了一户人家的门客,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冯老师说:“要是有可能的话,想让大家都回来聚一聚呢!”
“大家四海为家,好多同学都没了联系了。”钱立说,“今天不是巧遇了老师和校长,我肯定认不出宋骊来!呵呵,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你不也是嘛!我哪里知道你变得这样高大了,还留了胡子,哈哈。”
“留些胡子充高手。哈哈。”
讲话在回忆中结束,几人在不舍中分别。宋骊第二天回到了棱村,修整了一番坟茔,又给了村长一些钱。她走近围墙边看了一眼老房子,门内走出来个女人问她有什么事,她笑着摇头说就看看。然后便离开了。回到藏珍馆收拾东西的时候,掌柜吞吞吐吐把慢慢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他说自从上次宋骊离开,那匹马就开始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饿死了。宋骊内心触动了一下,说道:“不用自责,掌柜。本来也是我央求你做的事情。”
“你要不多住几天,去鹿城学院看看也好啊。”掌柜说。
“不住了,在旭城还有事。”
“一年能回来一次也挺好。”掌柜再一次目送宋骊离开。宋骊到了鹿城门口,城墙上的“鹿城”两个字已经有些掉色了。
不知不觉间,这座小城正在老去。
宋骊回到旭城,开始准备自己第一堂课的东西,她细细琢磨了半天,想过教魔法,甚至想过讲《理义》最后剑走偏锋,决定讲生基。既然其他的东西都有人挑刺,那就讲一讲没人懂的东西,让那些老师再做一回云里雾里的学生。这段时间,宋骊几乎没有出门,教案写好后,又学着于老师上课的模样,在房间里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有时候练得烦闷,便将其他的知识也写成教案的形式。她有时候会站在楼上的木廊边上,看一看院内再度枯萎的精致,多数时候她盯着那个靠着道路的那个墙角,在从地上往上数的第九块砖的位置,那是关越飞的身高。他已经好久没来了,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来这里呢?他在干什么呢?要不要去他家里问问看?宋骊盯着那块砖,总是问着自己这些问题。然后又摇摇头,继续在房间里练习起来。
直到又一次的年节,关越飞终于在第九块砖的位置探出了他的头。宋骊从楼上跳到了地上,又一步跳进了关越飞的怀里。她说道:“你好像又长高了?你怎么变黑了?你的身体怎么不像以前那么软了?”
“我在铁器局抡锤子呢。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我当然好。”宋骊从他身上下来,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胸膛,笑道,“跟铁板一样,不愧是抡锤子的。”
“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
“怎么会呢!更有男子气概了,请你好好保持。哈哈。”
“我来带你去我家的,今天是我第一天回来,我告诉了我爹娘咱们俩的事情。”
“你准备好了吗?”宋骊问。
“准备什么?”
“准备和我过一生!”宋骊说,“可能很平淡的一生。”
“若是你的话,再平淡我也知足。”关越飞道。
“那好,我去见见以后的公公婆婆。”
“哈哈。”关越飞笑着笑着就蹲在地上哭了出来。宋骊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走吧,我去买些东西。然后一起去吧。”
宋骊跟着关越飞来到了府上,把一早包好的东西递给了丫鬟后,便和关越飞一道坐在了饭桌边。关父瞧了几眼,心中甚是疑惑:像啊,真像宋沁那孩子。
“哈哈,越飞今天跟我们说会带他的心上人回来,我们老两口开心得不得了。特意吩咐厨子做了一桌子菜。”
“是叫宋骊吧,不要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来来来,吃饭吧,家里没什么规矩,宋骊你就随意些。”关父说道,但是直到他动筷子之前,宋骊都没有拿起筷子。
“你跟越飞是同学吧。以后打算干什么决定了吗?”关父夹了菜,喝了一口酒。“预备当老师呢,在旭城学院当老师,明年开春的测验过了就可以了。”
“好啊,在旭城当老师可不容易。你比我这儿子要强。”
关越飞见宋骊拿着筷子却不动,便想往她碗里夹点菜,宋骊见状慢慢往靠近自己身边的碗里也夹了一小口青菜放进嘴里,然后才把碗里的菜吃掉了。
“我只在魔法方面能赢过他,其他方面越飞比我强多了。”宋骊说。
“哈哈,我这儿子到底哪里修来的福分。”关父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
“家里几口人,都在做什么呢?”
“我家里只有我自己一人。我的叔叔和姨早年间出了事故,离开了。”
“你父母呢?”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夫人问道。
“我住在学校,是学校特许的。”
“哦哦,你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能走进旭城学院也是不易。难能可贵。”关父又喝了口酒,脸上却没有了喜悦。
“容我多嘴一句,你喜欢我家越飞吗?”关父问道。宋骊点了点头。
“有多喜欢?”宋骊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不是刁难人嘛。便说道:“涓涓如流水。”
“仅此而已?”
“爹!你干嘛!”
“想进关家的门,我不得多了解些吗?你不要打岔。”
“仅此而已。”
“你的爱应该火热,你知道还有个孩子爱着越飞吗?”
“叔叔的意思是我不配和关越飞在一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告诉你,爱应该火热,以后两个人过日子才该细水长流。”
“我不懂什么火热的爱情,我也不需要火热的爱情。我只想在需要的时候有个依靠的人。”
“不需要呢?抛开吗?”
“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
“说了半天是嫌弃我出生不好?”宋骊直接站了起来。
“两家人该是相互成就,如今只有我家成就你的份啊。”关父说道。
“做生意吗?”宋骊直接站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还要筹码?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亏欠你什么了?”
“宋骊,你先坐,别这么说。”
“还坐什么,我们谈感情,他来谈生意!”
“什么谈生意,你要清楚自己能带来的东西比世家子弟少得多得多,这就是你的亏欠,你明白吗?”
“是我!您别误会了,是我能带来的东西比他们多得多。”
“宋骊,你坐下来,这像什么话!”关越飞气着说道。宋骊啪嗒一声砸在凳子上。
“爹,你也是,讲话不能好好讲嘛!我反正告诉你们,我认定宋骊了,我可不管什么家世!大不了我离开这个家好了!”
“你敢!胡说八道什么!”
“我要走了。”宋骊抹着眼泪说道。
“走吧,我带你回去。”关越飞护着宋骊走了出去。
“回来,你们回来!”关父叫道,然而两人终于是消失在了转角。
“你不该那样阴阳怪气的。直说不合适不就好了。”夫人说道。
“我这不是让她知难而退嘛!谁知道这孩子这么烈!以后越飞真娶了她不得被她欺负?王廷大员知道了越飞娶了个孤儿不得笑死我!我在王廷还有什么颜面!”
“那不是你气她吗?我反而觉得她对越飞挺好的。要是他们真的相爱,又看什么家世呢,那姑娘说得好,婚姻不是生意。”
“哎!你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呢!你说说沁儿和宋骊,谁好!”
“那还是沁儿好些!”
“这不就对了,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个门当户对的,又喜欢他的人,那混小子怎么跟吃了迷药似的!”
“这混小子,好的不学,学他爹吃迷药!你说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嫌弃我咯!”
“在感情上我当然还向着你!在身世方面还是有些嫌弃,不过那是现在的事情了,以前是不后悔的。我不想那混小子走他爹的路啊,以后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我是没什么本事,那姑娘是魔法师,跟我不一样。”夫人说着竟抹起眼泪来。
“你怎么哭了,咱们老夫老妻了都,我不是说了嘛,我对你只有爱。后悔什么的只是失意时的唏嘘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孩子那边,反正我会一直拒绝,除非关越飞他铁石心肠!我看他能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