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骊学习切菜的过程是以刹老的一次试炼为终点的。在此之前,宋骊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不同的力道把不同的菜品切成不同地状态,这些刹老都看在眼里。最后的试炼是——切开刹老的风。试炼是在一个上午进行的,两人站在竞技场里。其余三位老人像看好戏似的一早就在看台上等着了。刹老说道:“我的风便如同你切菜时的力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魔法的效果是凭着人的记忆来的嘛?今天你便竭力破坏我最大力道的风吧!曾经,我靠着这道风钻开了一座大山!”
“这么厉害?我要怎么做呢!”然而刹老并没有回复宋骊的话,而是转头对看台上的沈老先生叫道:“老沈,帮帮忙吧!”沈剑元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二十柄飞剑直直地插进了竞技场的边缘,巨大的剑身带来的阴影让竞技场内都显得黯淡了些。刹老一挥手,场地中央便出现了一道只有手臂粗细的气旋。“看好这道风,你要做的是纵向把它劈开,从顶部到底部。试炼时间会很长,你要坚持下来。”
“宋骊啊,老刹可是把看家本领都告诉你了,你得认真些!”齐火火老先生笑着说。
“我知道了!”宋骊笑道。
“就你话多!”刹老骂道。
“嘿,这老家伙还矫情起来了!”齐老说着。宋骊已经掏出了一柄黑刀,一刀便砍进了旋风的地步。而后疑惑着说:“咦!没有多大力道啊!”
“还没开始呢!宋骊你不要搞偷袭!”洛老笑了笑。此时宋骊看见了刹老那张面色铁青,又有些凶神恶煞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认真点,现在才开始!注意别被卷进去了!”刹老说完,原来温和的旋风突然飞快地旋转了起来,颜色也几乎变成了黑色。宋骊只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被旋风拉扯。她突然想起来多年前在天界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体验,只不过那一次感觉更强烈而已。宋骊在自己脚上附加黑暗魔法以便能够安稳的站在原地。她两手保持握刀的姿势,一柄黑刀便浮现在手中。宋骊持刀劈向那道旋风,第一次用尽全力的劈砍却被弹了回来,好在是黑暗固定了双腿,不然非得震得后退几步不可。而后宋骊丢掉了黑刀,唤出一根黑色的丝线,悬在空中的丝线快速飘到了旋风旁边,在旋风的正中压了下去,她能感觉到在旋风的两端,有两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在挤压着丝线,正是这两股力量,让黑暗造就的丝线竟然扭曲了起来。宋骊竭力对抗着两股极强的力道。这也让她回想起了当初父亲训练她强化黑暗时候的情景,只不过眼下这种力道在当年并没有经历过。如同刹老所说的,训练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约莫过了一个月,宋骊终于能够在对抗旋风中让丝线变得笔直。掌握了那种力道后,切开旋风反而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紧如此,在训练的最后一天,宋骊几乎使出了和刹老的旋风一模一样的黑暗气旋,只不过两者力道完全相反,在交锋的过程中竟慢慢抵消了。刹老满意的笑了笑。台上的三人却看得惊奇。沈老说道:“一个月便克服了老刹的压箱底的本事,最后竟然还创造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魔法!那姑娘本事不小啊,她的又是刀又是线的到底是什么魔法!”
“不知道,风吧!黑色的风?”洛老面无表情地说。
“风的根源魔法是回旋!做不出那样的效果吧!”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魔法师的根基,就是咱们腰部的紫色是不是越厚重意味着魔力越多?”洛老说道。
“有这样的说法吗?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随便问问,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走吧。”齐火火老爷子说,“你们俩说说老刹是什么想法,咱们明明只说让他教教怎么做饭,他却把这些个魔法也教了出去!”
“没准是为了传承呢,老刹这人古怪得很,不想让魔法失传,又不肯生儿育女!一开始就是他最不同意宋骊的到来,现在反倒是最上心哩!”
“丈夫、妻子、徒弟、师傅!人世间种种关系,彼此两人能够看顺眼了还真是难得。”洛川背着手,慢悠悠地随着另外两人回到了宅子。
竞技场上,刹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心情有些失落。宋骊由于掌握了全新的力道,自知黑暗魔法又精进了几分,心底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一蹦一跳地来到刹老身旁,她看见刹老脸上的失落,忙收敛了笑容,问道:“刹老,你怎么了。”
“没什么,高兴。以后便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呵呵。”刹老苦笑了一声。
“咦?你只教我切菜,还没有教我做饭呢!怎么说没得东西教了呢?”宋骊笑着说。
“做饭是一门手艺,却与魔法没什么关系,这样你也要学吗?”
“我一开始就没有说学魔法吧!刹老!是你要训练我的。嘻嘻,我本来就是想跟你学做饭啊,毕竟老是吃你们做的饭也过意不去,以后就由我来做吧!”宋骊扯着老先生的衣袖摇了摇。笑着露出了两个酒窝。
“你这丫头,好,既然如此,你要有所准备,老朽别的不行,论做饭可是行家里手!我会非常严格的。”
“我会非常认真的。”
“走,回去吧!以后让齐火火老前辈给你烧火,嚯!你好大的福气!”
“对了,刹老,我以后想带同学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你想带过来做什么?别太吵闹就行。”
“我不是在做生命研究嘛,最近也一直在教一位同学,想来休息的时间也可以利用起来。便想着带到宅子那里去了。”
“生命研究,你会什么生命研究,人体结构什么的嘛?你懂多少呢?就开始教别人了?”
“不少也不多,教人却足够!”宋骊笑了笑。
“便顺你的意好了,到时候我和那几个老头子也听一听,你最好说的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不然我们可是要告诉校长的!”
“当然不会,那些知识都是我爷...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不过我师父是谁已经记不得啦!哈哈。”
“我只听说你小时候家里遭了灾,没想到又...算了,不提了。”
宋骊学习天赋甚高,没准这就是刹老喜欢她的理由。当然也或许是她遇到了极好的前辈。由厨艺极高的刹老与火候控制到位的火火前辈,想学不好都难。不过即便如此,宋骊独自操作的第一顿饭也远称不上美味,即便三位老人一顿夸赞,刹老还是严苛地指出了许多问题,例如什么刀工差点意思,底口缺点味道,码盘不够精致等等,说得宋骊面红耳赤。不过她好歹是用心听了,往后的技艺便进步飞速。正是有了这么一项手艺,宋骊才肯舔着脸带着关越飞来到宅子。此时已经是暑假,多数的孩子都回了家,学校里显得比以往空荡寂寥了许多,不过老宅子却因为有宋骊和关越飞的吵闹而显得热闹了起来。从一开始两人只在房间内讨论,后来宋骊索性央求几位老人搞来了一块黑板,两人有板有眼地在院子里上起了课。原本几位老人还觉得吵闹,后来偶尔听一听竟然发现宋骊讲的东西还有那么一丝像模像样,虽然多数东西听不懂,但所有的内容都自成一体,确实显出一副认真研究过的劲头。于是四位老人出于好奇便借了宋骊所写的资料也阅览了起来。四位老人是越看越觉得奇妙,仿佛开启了全新的眼界似的。洛老看着资料不住地惊叹道:“这些东西,比目前我所掌握的医学知识来得精细得多,即便是编撰的故事,也非常的精彩,可是我看着完全不像故事,除了那什么生基的部分,其余内容与我所知晓的并无两样。人体结构,五脏六腑,人体生长,记录得如此清楚!真是奇了怪了。”
“宋骊说是他师傅教给她的。不过他忘记师傅是谁了。”刹老说。
“不对,这些知识已经如魔法研究一样成为了一个精妙的整体,并不是一两个人三五载能写出来的东西,难道这世界上有人早早就开始了人体,不对,生命研究吗?”
“会不会是类似于魔动兵器那样的,多半是由家族继承的形式,所以没有公之于众?”
“你这么一说,难道宋骊是什么式微的大家族出来的人吗?要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你们发现没有,这些资料对魔法提到的并不多,反而是对那什么生基,人的生长记录得非常详细,这与宋骊说的通过研究生命来解开魔法的秘密有些出入。”
“不论是研究魔法,还是研究生命,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变得更强。老洛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迷惑?若不是为了魔法?研究生命有什么意义呢?”齐火火说道。
“为了治病救人吗?对了,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在研究魔法的空档时顺便研究了人体的其他部分。”
“不论如何,天书也好,邪书也好,这份资料的还是有很高的价值。或许到时候可以找宋校长商议商议,以学校的名义来尝试验证这份资料的真实性。万一写的内容是正确的,这份资料将会载入史册!”
“不过资料中涉及了很多关于解剖的东西,这些内容早就不允许再出现了啊!以后会不会引来反对呢?”
“反对的声音肯定会有,所以一定要考虑最稳妥的方式嘛。”
“瞧瞧宋骊,还真有点老师的样子了!哈哈。”刹老用手指了指院子里站在黑板前的宋骊。
“这姑娘从身份,到魔法到掌握的知识,浑身都是秘密啊。咱们要不要派人调查一下她的身份?”沈老说。
“怎么调查,资料上已经写明了,旭国鹿城棱村人氏,寄宿的家庭已经故去,与所有亲戚不熟。根据她自己的话,她是被掳到棱村的。就这么多,其余都只有两个字解释:忘了。”
“我记得有一个什么家族会幻术来着,能不能请他们来套一套宋骊的话?”
“不足为外人道也!”洛老背着手盯着宋骊。眼里尽是好奇。
一开始宋骊是不留着关越飞吃饭的,毕竟她只做饭,从来没掏过钱买菜。到后来,有时候讲得兴起,一不留神就到了饭点。宋骊便让关越飞回去。而后关越飞嫌麻烦,每天都自己备了简单的饭菜在阴凉下凑合吃了。宋骊看不过去,几位老人也不好意思,有一天中午刹老告诉关越飞同他们一起吃饭。关越飞并不同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吃白饭。另一个他没有说出口的原因自然是几位老人身份太重,他惹不起,也不敢领这个情。刹老听着又气又觉得好笑,道:“你小子还挺有骨气,不是我们卖你面子,傻小子,是宋骊同学卖你面子!饭菜都是她做的,她说你能吃你便能吃!你若觉得过意不去,便帮忙,你若觉得占了我们几个老头子的便宜,便交几个饭钱!我们也不介意!”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下午,我下午就带钱过来!”关越飞吃着自己冰凉的饭菜,笑着说道。
“别吃你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了,进来吧!”
“嗯!”关越飞合上了精致的饭盒,兴高采烈地进了饭堂。在刹老出去之前,宋骊倒是手快,一早就帮关越飞盛好了饭,又在自己身边加了个座位。惹得洛老发笑,他说:“人家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连座位都摆上了?”
“会同意的。他说过想吃我做的饭,我也了解刹老,刹老说一不二!”
“万一以后吃一辈子了怎么办!哈哈哈。”沈老前辈冷不丁一句话让宋骊脸蛋通红。
“别这样说嘛!”
“我们不这样说,你能不这样想嘛?丫头。”洛老笑了笑,接着说,“别急,我们几个老家伙帮你会一会他!”
待关越飞进了门,宋骊赶忙招收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刹老看见三个老家伙笑得贱兮兮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关越飞一坐下。沈老率先开口,说道:“尝尝宋骊同学的手艺,这份手艺可是由刹老前辈亲传,你小子有福气。”关越飞刚要动筷子,洛老笑着说:“喝点酒吧,小子,你也十七岁了吧,喝点,不要紧。”
“不不不,我不会喝酒。而且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不喝酒在院子里上课,喝了酒在床上上课!你选哪样?”洛老笑着说。
“院子里,我选院子里。”关越飞尴尬地说。
“呀!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变得比我还不正经了。想干嘛!”刹老一脸懵地说道。
“在女孩子面前不能没骨气哦!”洛老笑道。
“关同学,别听他们的,他们今天肯定是抽风了想难为你!我帮你夹菜。”宋骊尽捡些好的夹进关越飞碗里。三个老人笑了笑,沈老先生更是打趣道:“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这从来都是猪猪拱了别人家的白菜,没听过白菜蹦到猪猪嘴里的。这像话嘛!”
“你们说什么呢?不吃我把你们的碗收了!”宋骊说道。
“吃吃吃,不吃还不得饿死!哈哈。”
“咱们四个现在是被宋骊拿捏了啊,老刹,你得赶紧再拿起锅铲,防止咱们饿死!”
“少给我犯浑,人家小年轻想怎么样,轮不到咱们指指点点。吃饭吧。”刹老扒拉了一口饭,对关越飞说:“你小子是铁器局书令的儿子,又不会魔法,你一直待在魔法学院做什么?按说你该像你父亲一样以后有个一官半职,去王廷打拼啊!”
“我在六年级的时候就与宋骊同学一个班级,那时候我就对宋骊同学写的东西有兴趣,我想借此解开魔法的秘密,让魔法平等地造福每一个人。”
“口气不小。不过你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倒也确实适合搞生命研究。你爹知道这回事吗?你每天往学校跑,告诉过你爹在做什么吗?”
“没有,我怕我爹说我不务正业,不许我来了。我每天都骗他们说是去找同学玩。”宋骊听着关越飞的话,不免想起当初谎话连篇的自己,相似的经历让她对关越飞竟生出些许同情,于是她又往关越飞那已经堆成了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照你爹的意思,你来魔法学院读书已经是不务正业了吧。难为你有这样高远的志向。”
“我爹是这么说的,我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直到我遇见了宋骊,应该说她的资料是我一直与父亲抗争的理由。不过人终有长大的一天,我不知道还能‘不务正业’多久,所以我每天都来,我想尽可能的多学一些。”
“到时候我来想办法跟校长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留在学校,让这些研究成为毕生的视野吧。”宋骊说道,“虽然目前没有什么进展,但是我搞到了一件好东西,如今正在校长那里放着,实在不行的时候,关同学你就带着那东西去找你父亲,就说是咱们的研究成果。”
“停停停,你这不是骗人嘛!”四位老人慌忙打断了宋骊的话,他们早就知道校长把魔动兵器还了回去,却同时对宋骊守口如瓶。
“你们两个别急,到时候我们四个去跟校长说,我们别的本事没有,面子还有一点,校长多半会听我们的。那什么东西的事情就别再想了。”洛老说道。
“既然如此也好。关同学你就静下心来听我讲课好了。之后我会带你着手开始解剖。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解剖?这里可没有东西让你们解剖,你想干嘛?”刹老说。
“鸡鸭鱼兔子,都可以解剖啊,反正是道菜,装到碗里之前先研究一下多好。”宋骊说道。
“这能有用?跟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不多,不能说没有,还是有用的。”宋骊说,“按说应该是猪最好!不过猪太大了,咱们总不能买整头猪来解剖吧!呵呵。”
“既然如此,以后每天需要什么你就跟我们说,我们给你买来就好了。”
“知道了,谢谢四位老前辈。”
几人终于吃完了饭,四位老人便在院子里乘凉,关越飞和宋骊一起收拾着碗筷。四位老人看在眼里。洛川默默说道:“你们说宋骊这孩子是不是看上了关越飞啊!”
“先不说看不看上,你们觉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合适吗?”齐老问道。随后四人都点了点头。沈剑元又擦拭起了他的剑,随口说道:“难得志趣相投。难得。”
“可惜门不当户不对。”
“什么狗屁门当户对。”刹老骂了一句。
“甜甜的爱能拗过酸甜苦辣掺杂的现实吗?不见得吧!一个寒门失了双亲,一个贵子却不会魔法。”
“再看看吧,看看那小子的德行,若是真是心思澄澈,便是我动手撮合撮合,我也乐得摆下这张老脸。”刹老说道。
“宋骊的秘密太多,走不远的,终究是有缘无份咯!”沈老把那把冒了寒光的剑插回了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