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孙福把两只眼都是奶白色的瞎子推开，“再瞎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老婆子把手里的什么东西伸到孙福跟前，声音沙哑地说：“我是瞎子，可不是瞎说，你看这签。”
我见那根本不是什么签，而是五根筷子，都黢黑得很，沾满尘土和不知道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孙福怒道：“你个瞎子，你看不见这是五根筷子啊？还签呢！”
孙鹤钰说：“爸，瞎子本来就看不见。”
虽然不知道这疯婆子哪里来的，不过我还是接过了筷子，看着这三根未折断的和两根拦腰折断的筷子，陷入沉思。
“这不就是……三长两短吗？”我说，“奶奶，您从哪弄得这筷子？怎么又说这是签呢？”
瞎眼老婆婆说：“平息大师告诉我，今天要是有两男一女来找他，就赶紧把这几根竹签给他们看，如若他们还打算住在此处，就让他们三个人留下两位，其中一位禁止入内。”
“进去又会怎么样？”我笑了笑，“难不成他还装监控了吗？”
婆婆说道：“比装监控还灵验呢！他能提前预料到你们的到来，难不成还预料不到你们几个人进去？”
我愣了一下，觉得说的有道理，就把孙鹤钰跟孙福拉过来，指挥说：“你俩今天就进去过夜吧！我就不进去了。”
孙福摇头说：“你和小钰进去吧！实在不行我趴墙根上睡。”
孙鹤钰说：“爸，到时候我给你送床被子，别着凉了。”
这怎么评价呢？还真是个大孝子呢。
不过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光对比自保能力，孙家父女还真是太菜了。
所以把二位送进去，我在外面，就是最安全的，最优解的方案，没有之一。
“你们俩进去住，这次一定听我的。”我说，“先进去看看能不能要几张黄符，越多越好，还有桃木剑啊什么的。”
孙福和孙鹤钰没有再说什么，就进去了，留我在门外和老婆婆等候。
老婆婆与我闲聊起来：“你和刚才那个女人结婚了吗？”
“没有。”我说，“不过以后有可能会结，结婚那天一定请你去。”
“我老婆子这么脏，还是个瞎子。”她一把拽住我，“你真的愿意请我去吗？”
我心想这有什么，人们生而平等，到底是谁分出来的高低贵贱？怎么参加个婚礼还必须得知名人物了？随后说：
“当然了，到时候我一定派人接您，路途不算遥远，劳您多费心神。”
老婆婆点点头，好像很满意我这个回答，但又摇摇头，说：“你有心邀请我，心意我领了，可我去不了，那天你还能想起我就好。”
在我年轻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并没感觉出别的意思，现在结合后来发生的事，只觉得，意味深长。
……
片刻后，孙鹤钰和孙福出来了，手里空荡荡的。
“里面就一个小道士，”孙鹤钰解释说，“他死活也不愿意给我们画符，更别提拿别的宝贝了。不过他倒是像早有准备，给我们腾出了两间房。”
孙福说：“女婿，不然你进去吧！我早就看过了，里面还有一间柴房，可以凑合一晚上，你跟我睡也不是不行。”
我听后说：“算了，这位平息大师这么做，肯定是有说法的，咱们在人家的地面上就要守人家的规矩。
“而且，我相信我的判断，兰桂应该抓不到我。”
老婆婆摆摆手，给我们说：“我的家离道场不远，还蛮大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住。”
“怎么办啊？女婿。”孙福看着我，等我下决定。
“你们俩在道场住，切记，千万别踏出门口一步。”我看了看孙福，又看了看孙鹤钰，“我去奶奶家住一晚，应该没事。”
二人目送我带着老婆婆上了车，司机还没睡醒，老婆婆伸出手把他捅醒。
这时，我注意到，老婆婆的手上，怎么还有一层薄薄的纸一样的东西。
“奶奶，你这手……”
“哦，手太干了，脱皮。”
……
这老婆婆双目失明，却能清晰地说出自己家的位置，当时我以为是轻车熟路，却不知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
老婆婆的家也是泥砖搭建的，在一条刚没过脚面的小溪旁。
我没让司机走，我怕再出现点意外，多一个人在，我安心一点。
再不济，这老太要是兰桂变得，我还能等她吃司机的时候，找机会逃跑。
院门上挂着把铁锁，老婆婆翻着白眼，从兜里摸出把钥匙，然后闭上眼，给我表演了个闭眼开锁。
其实，我也能闭眼开锁。
开门之后，我见这房檐下，倒挂着一排蝙蝠，它们全都闭着眼，地上满是蝙蝠的排泄物，根本无从下脚。
先不说蝙蝠身上携带的细菌病毒什么的，光是这场景，我就知道老婆婆绝不简单。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司机在一旁哕了。
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个就不叫事儿了。
虽然有朱砂貔貅傍身，再加上刚学的灵魂出窍，一项法宝加一项技能，一加一等于几？
就是等于一千万这儿也不能住了，两个字：晦气。
老婆婆说：“怎么了？快进去啊！你不喜欢我的家吗？”
“奶奶，你在这儿住了多久啊？”我捂住鼻子，掩盖那臭味儿，“您是上年纪了，鼻子也不好使了吗？”
老婆婆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着什么。
我走到司机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悄咪咪问道：“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宾馆、酒店之类的吗？”
“知道，这块儿我很清楚。”年轻的司机说，“就两家，我可以带您去，这边儿……确实没法儿住。”
老婆婆凑过来，问我在聊什么，我对司机点点头，随后说：“婆婆你别住这破房子了，咱们先在酒店凑合几天，等我躲过这一劫，一定找人把你这房子好好修缮一番。”
老婆婆笑了，微微点头。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不见了，月亮缓缓升起，我背后一阵凉意，脑海里浮现出了兰桂黑化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