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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后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彻底传开来。

太上皇于十一月十三日,在大安宫的垂拱前殿驾崩,享年七十岁,庙号高祖,谥号太武皇帝。

大雪接连下了三日,整个长安一片银装素裹,好像老天爷也在不舍李渊的离开,想用一场厚厚的雪来掩盖过往不堪的一切。

国丧日到来,长安一下子就变得萧条起来。

以往热闹的东西两市如今也变得门可罗雀,商家们都自发的挂起了白幡,闭门歇业,静默十日。

平康坊那朱红色的门头也用白布遮挡的严严实实。

老鸨子看着空荡荡的歌舞宴会厅唉声叹气,本想着热闹过后能大赚一笔,能跟以前一样再捧出几个红人出来。

如今全完蛋了。

百姓守孝十日,官员守孝百日。

百日虽不披麻戴孝,但严令进行欢愉宴请,严令禁止寻欢作乐,一旦发现徒千里,严重者徒三千里。

平康坊做的就是勋贵和富商们的生意,现在被禁止了,没有勋贵富商来捧场,这对平康坊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老鸨子看着不用接客面带喜意的姑娘们,恨恨的咬着牙:“唉,这还不如要我的命呢?明日就把赏钱给要回来。”

“掌柜的你在说什么?”

老鸨子闻言浑身一颤,突然才想起来平康坊内来了一个偷偷监察百官的御史,重重的叹了口气,叹气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

老鸨子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面容悲苦道:“我是舍不得我们的太上皇,他老人家可怜啊,我的太上皇呦,我可怜的太上皇呦……”

御史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个有孝心的,大点声哭,哭大声点,我看着你哭,快,大声点,你这个见钱眼开的狗东西.....”

太上皇的丧葬事宜礼部已经在商议如何安排,李崇义带着一大帮子人在礼部彻夜翻看周礼。

长安城内六品以上官员皆收到李二的口谕,月底朝会提前,明日三省六部朝会议事,对今后诸事做一些简单的安排。

说是简单的安排,其实这个安排并不简单。

太上皇驾崩,李二按照礼法得守孝三年,虽也可酌情,但最起码也得守孝一年,也得做做样子。

也就是说本次朝会之后李二会暂时的隐居幕后。

他掌握军国大事。

太子李承乾则需要监国,试着处理一些不太要紧的日常政务。

那东宫的班底如李晦、王鹤年等人也会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辅助太子处理政务。

而群臣也可以通过太子的表现,来判断太子是否有成为明君的潜质。

雪停了,天气冷的厉害,颜白踩着雪一路嘎吱嘎吱的朝着皇城而去,裴行俭在后面牵着马满脸幽怨。

先前嘴贱说了二囡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打了板子,罚在祖祠里面跪了半夜,就连最疼自己的师娘都劝不动。

二囡也好不到哪里去,师父动用了家法,手心都打肿了。

打完了之后两人继续跪,师兄妹两人一个跪在前面,一个跪在后面,然后看着祖祠牌位下的花猫,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夜。

这是颜白第一次动用家法打人,他是真的怕了。

二囡一个人,用了几枚核桃,再通过自己抱着小兕子有能够随时进入宫廷的权力,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

把宫里的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大大小小的宫女管事在长安或是不在长安的亲眷信息全部搞到手。

不但如此,还写了一本书。

书里详细的记载着每个人的喜好,以及在长安置办的产业,后面还备注着他们在宫里最喜欢谁,最害怕谁,存了多少钱。

甚至在整个皇宫里面最喜欢哪个主子都记载的清清楚楚,二囡还贴心的用朱笔做了备注,写上了自己的见解。

例如,某某内侍在宫外养了怀孕的小娘子,太监养女人,这是勾连宫外,是不允许的,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如今,这个要命的事情竟然被二囡问出来了,所以说,二囡要是想,她能轻易的得知宫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二囡说这些都是她和那些人聊天自己得来的。

因为自己长得好看,他们很喜欢找她聊天,所以无意中就知道了这么多,这个蹩脚的借口颜白听了都想笑。

二囡还说了,她没想拿这去做坏事。

可颜白怕啊……

这根本就不是伤人伤己的双刃剑,而是在山崖之间走钢丝,双刃剑受伤了还能医治,走钢丝掉下去了粉身碎骨。

颜白怕就是怕有朝一日事发,让二囡粉身碎骨。

宫里的那群人是什么人,绝大多数都是踮着脚伸长脖子往上挤的一群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做人势利不势利的说法。

想活的更好是人之常情,只要有往上爬的机会。

他们会拿出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秘密来交换。

再者而言,长孙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玄武门事变后,一个妇人率领着宫女拿着刀子冲到宫里跟敌人拼杀的狠人。

武力在线,智力更是没得说,都能帮李二治国了,二囡这样的小伎俩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二囡在她面前实在嫩了点。

二囡现在之所以平安无事,那是因为二囡没做什么。

二囡要是真的做了触碰底线的事,长孙皇后绝对不会手软。

裴行俭拎着气死风灯,踩着颜白的脚印一步步往前,见师父不说话,他快走了几步,轻声道:

“师父,你说今日的朝会陛下会说些什么?如果真的要守孝,监国大臣怕是会选一些,你说会不会有宋国公?”

颜白知道裴行俭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还在生气,不由得有些莞尔,闻言淡淡道:

“一会你也在朝堂上,散朝之后你就知道了,这个时候猜这个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裴行俭猜不透师父的心思,见师父语气不冷不热,想着师父还在生气,亦步亦趋的跟着,不再说话。

师徒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到宫里。

朝堂上没有了往日祥和的欢悦,尉迟国公和程国公也不再看人不顺眼了,面无表情规规矩矩的在自己的位次坐好。

片刻之后李二来了,双眼满是血丝,满脸的胡须渣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李承乾也双眼通红,像是没有休息好,他今日的位次不是在左侧,而是被直接安排在李二案桌下面的台阶旁。

李二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太上皇故去,今日朝会所议唯有二事,一,朕欲守孝,自今日起太子监国。

特命梁国公房玄龄,赵国公长孙无忌,宋国公萧瑀,辅助太子总理庶务。

其二,太上皇生前有言,丧葬一事,全按照汉朝的制度,日夜守丧。园陵的修建,务必节俭,宫殿修建暂时停止。”

李二的嗓音有些沙哑,轻轻喘了口气:“至于先前所议世袭刺史一事,朕思虑已久,觉众位臣工言之有理。

圣人言: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刺史一事今后再议,颜白听旨,上元日过后就去泉州上任吧,许敬宗辅之。

不明之事你可一言决之,接旨吧!”

萧瑀闻言脸上淡淡的喜意散去,自己所献之策,陛下到底还是没有采纳。

颜白走出队列,躬身道:“臣接旨。”

说罢,摆摆手,剪刀捧着一把剑从一旁走出,李二疲倦道:“这把剑是武德年间的旧物,剑鞘残破不堪。

皇后怜你为国拼战有功,见书院有开民智之善举,遂,朕命匠人重新修缮一番,拿去吧,别再想着砍杀这个那个的!”

众人羡慕的看着颜白,果然还是简在帝心啊,泉州之事一言决之,这是多大的权力,也就是说他把泉州所有的官员都换一遍陛下都不会说什么。

如今还有剑,还特意修缮了一番的剑。

当时的事颜白记得好像只有李二和自己,都没有人在场,非要复杂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做什么,颜白再度拱拱手:

“臣谨记,不过有句话臣还是要说,下次要是还有人行那倒行逆施之举,祸国殃民于子孙无益之事,臣要是知道了还是会砍他的。”

萧瑀闻言扭过脑袋,他听说,颜白好像是想砍他。

尉迟敬德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忽觉得不妥,捂着嘴巴发出一连串咳嗽声,颜白要砍萧瑀之事,陛下好像跟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