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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门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既然是夸功宴,那宴会的焦点自然是本次征伐吐谷浑的有功之士,不光有群臣,更多的还是军中将领、校尉,以及立了大功要被嘉奖的人。

薛仁贵就是要被嘉奖的人,这次中军的人挺多,那个喜欢看春宫图的伙长也在里面,叫什么,颜白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除了中军之外还有腾远和陈摩诘以及剩余的几个斥候,这些就属于南军和北军了。

别看陈摩诘这几人仅是斥候,但这次千里追击伏允,要是没有他们来回传递信息,指引道路,说不定伏允就跑了。

作为军队之眼的他们自然也要进行表彰。

这还是颜白认识的,不认识的更多了。

看着原本骄横的将士此时此刻规规矩矩的排着队,颜白都觉得好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也有害怕的一天。

而且害怕的还不是敌人。

李崇义百无聊赖地念着冗长的名单,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颜白觉得他一定又挨打了,或是又挨骂了。

见颜白在看着他,他趁人不注意抛了一个媚眼,谁知道颜白刚好回头,这个媚眼抛到了二囡身上,二囡的脸顿时就变得铁青。

李崇义赶紧露出一个歉意的笑,造孽啊,怎么惹上了这个小心眼!

当初把称心安排给自己,史仁基说就是这个李崇义出的主意,好嘛,险些忘了,扭过头,二囡对班弄说道:

“去给政道坊的肖五爷说一声,让他找个胡子,花一大笔钱,把平凡坊的那个什么花娘的给包了,什么不要做,就让她呆在屋子不能接客!”

老斑鸠苦笑道:“小娘子,那是世子,要是被知道肖五爷会被打死的!”

“就说是史仁基包的,让他们两个打吧!”

颜白扭头在看腾远一家子。

赵家老爷子也来了,赵家娘子和腾远他姐姐抱着娃也来了,他们不敢靠前,只能站的远远的,伸长着脖子看腾远进宫门。

对赵家人来说这是历史性的一刻,看来赵家娘子已经原谅了腾远,两人和好如初了。

二囡抱着小兕子笑着走上前,赵家老爷子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左一句姑奶奶好,右一句姑奶奶安好。

见姑奶奶抱着娃有些累,赵家老爷子竟然还想伸手替换一下,手刚伸出来,二囡身后一声乍起的冷哼声让他浑身一颤。

就在这时候,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远处而来,二囡抱着小兕子上了马车,然后沿着皇城根消失在夜色里。

她们要从侧门直接进入皇宫。

腾远姐姐看了一眼赵家老爷子轻声道:

“亲家,下次莫伸手,刚才那位是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今晚也得了邀请,而且还是众多公主里面仅有的一位,封号晋阳,你可知代表何意?”

赵家老爷子连忙道:“是是,记住,记住了……”

赵家老爷子是做生意的,消息最灵通,他哪里不懂晋阳二字的含义。

晋阳乃是大唐龙兴之地,晋阳二字对国朝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陛下亲历隋乱,起兵太原,进而问鼎天下,晋阳对于陛下而言自然也有着特别的意义,太上皇都曾言“朕起义晋阳,遂登皇极。”

可见晋阳二字有多重。

公主封号晋阳,皇帝对她的这份喜爱和重视就超越了所有的皇子。

在一句句拜见声中颜白走出了皇城,颜白不认识好多人,但这些人却认识颜白。

五品及五品以上不用排队,裴行俭冲着薛仁贵眨眨眼,跟着颜白就进了皇城,他现在已经是陛下许诺的县令了。

虽然官身还没下来,但是消息却已经传开了。

京县县令,自然有资格不用排队。

再说了,宫里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不会因为官身没下来,去得罪一个五品的实权县令。

李元嘉早早的就到了宫门口,见师父和裴守约来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迎了上来。

裴行俭看的出来李元嘉哭过,难得没有打趣,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李元嘉的肩膀,三个人踩着月色朝着太极宫而去。

门口的众位亲王,见李元嘉真的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排着队,规规矩矩地走安上门进宫城,李崇义见四品以上的高官已经进去的差不多了,把手一甩,背着手快步去追颜白去了。

等到陈摩诘腾远等人进入宫城以后,晚宴都要开始了。

顺着内侍的指引,两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坐在外面,露天的,离太极宫的宫门还有数十丈的距离。

这个位置别说听陛下的祝酒词了,能不能看到皇帝都够呛。

就这,带路的内侍都说,这已经算是恩宠了,先前越王完亲的时候,七品官都排到了北面的城门楼底下。

薛仁贵是皇帝亲口称赞过的人,他的位置稍稍靠前,位于太极宫门槛处,对面是代国公帐下的猛将薛孤儿,这倒让薛仁贵有点受宠若惊。

李承乾姗姗来迟,一路小跑而来,和苏家娘子聊得太久耽误了时间,小跑到太极宫,平整呼吸间见到了薛仁贵。

李承乾朝着他笑了笑:“位置很好,带马槊了没有,今天宴席上有曲目,一会我推荐你!”

“回太子殿下,进宫,带不了!”

李承乾扭头对身后的小曹道:“今日是武将们的盛会,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多不像样子,去府库里面挑一柄上好的马槊给薛都尉送来,一会儿用的着!”

“喏!”

李承乾走后,青雀被几个内侍用肩舆抬到了宫门口,自然也见到了薛仁贵,快步走到薛仁贵身前认真的拱手行礼道:

“学生李泰,见过薛先生,一年没见,再见时,先生已经为我大唐猛将。”

才坐下的薛仁贵赶紧站起,慌忙道:“越王言重了,薛礼何德何能,只不过先前有幸教了越王三招两式,当不起先生这一称呼。”

李泰笑了笑,拍了拍肚皮,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还没有如此的痴肥,还能跟着先生骑马在田间肆意奔驰,真是怀念啊。

如今倒是越来越胖了,走两步都气喘吁吁,怕是今后我要换了名字了,得叫大肥了,看来还得练啊,改日得请先生教我几招。”

薛仁贵低着头,这话他不敢接。

在太子和越王之间,虽然越王更平易近人,但总的来说太子给人的感觉会更好一些。

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说的话也不用琢磨,太子那边只用回答好和不好,点头或是摇头,越王这边倒是不敢说。

李泰见薛仁贵不说话,笑了笑:“先生不必拘谨,无论如何,我青雀都是认这个先生的,也认所有教导过我的人。”

这句话让薛仁贵抬起了头,鬼使神差薛仁贵竟然回道:“无功先生很想你,半夜有时候睡不着都会去您的小院前站许久。”

李泰转过脸,轻声道:“我会回去跟他老人家磕头的,一定!”

大殿里颜白正在和李治玩。

这孩子来的早,一看到颜白就自来熟的的跑了过来。

原本小小一个人已经长大了很多,礼学的也很好,规规矩矩的学着大人行礼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抓着他狠狠的咬一口。

细细一想,颜白发现自己已经近乎四年没有看到李治了,守孝三年再加打仗的一年,颜白没有想到李治还记得自己。

之前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熊娃娃,如今只有他半个身子大小,也变得破破烂烂,可两颗宝石做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没想到,一转眼,李治就长这么大了。

可能是宫女太监们陪着长大,李治在颜白的眼里缺少一股同龄人该有的活泼和朝气,多了些女子身上有的娇柔。

有书生气,但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书生气。

李治把熊娃娃的屁股露出来,可惜道:“熊娃娃破了,漏了很多白叠子,母后帮我缝了一回,可又破了,我……”

看着腻味在自己怀里的李治,颜白大笑道:“破了就重新做一个就是,等我把眼前的事情忙完,我就做一个,然后找人给你送来。”

李治笑眯眯的点着头,然后对候在一旁的女官说道:

“余余女官,去跟王尚仪说一声,今晚我要跟宜寿侯坐在一起,让她派人把我的席案搬来,跟宜寿侯并在一起。

对了,别忘了我的胡凳,武媚从宫外给我带进来的那个!”

女官不敢说话,按照规矩,皇子跟臣子是不能坐在一起。

这时候才进到大殿的李承乾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在一路的行礼问好中走到了前面。

见李治腻味的依偎在颜白怀里,弯下腰,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大了还要人抱,也不害躁,去,回到你自己的位置。”

李治很怕自己的大兄,闻言抱着自己的熊娃娃就跑。

李承乾朝着颜白歉意的笑了笑:“长于宫女之手,缺少胆气,父皇头疼,母后头疼,我也头疼,我……”

颜白指了指脖子,见李承乾不解的挠着头,无奈道:“太子胭脂印!”

李承乾满脸绯红,慌忙的行了一礼,才走出一步,又连忙退回来道:“墨色,这个事不入史书吧!”

颜白笑道:“你去问颜善,他写史,我又不写!”

李承乾松了口气:“他又不知道!”

“但我会说!”

“造孽!”

李承乾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圣人至,群臣见礼叫喊声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全部站起身来。

李承乾站定之后,李二牵着李治从大殿左侧那巨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礼官开始唱礼辞,听了一下,颜白发现听不懂。

之后就是群臣见礼,坐定之后,晚宴开始。

谁知道李治又跑过来了,见颜白一脸不解,李治笑道:“父皇同意了,皇兄就管不到我了!”

颜白哑然,李二是真疼李治啊!

酒宴开始,宫女端来了一个金酒杯,李二的第一杯酒是敬李靖,感谢他花甲之年为国征战劳苦功高。

第二杯酒是敬酒全军的将士,感谢他们奋不顾身为国杀敌;第三杯酒敬将领,感谢他们率领全军,冲杀在前。

一排排的宫女鱼贯而出,用托盘托着皇帝亲自倒得的酒送到大家面前。

腾远和陈摩诘殿外,两人捧着酒杯,有些激动。

腾远更是生怕撒了一点,小心翼翼道:“乖乖,这是陛下给我倒的酒啊,我还以为是自己喝自己的呢!”

陈摩诘看着银制酒杯,小声的问着端酒的宫女:“陛下赐酒,这酒杯是不是跟这酒一起的?”

宫女点了点头,陈摩诘露出得意的笑,小七没有骗人,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一饮而尽后把酒杯塞到怀里,他准备拿回去显摆一下,坐在这里的都是精明之人,见陈摩诘把酒杯都塞到了怀里。

看着他的人一下子全学会了。

很快,所有人都揣走了酒杯,更有甚者在打量着面前的彩色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