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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艺因为在十月被封为开封仪同三司,有了开府建牙的资格。

因此,他的府邸必须按照礼制和规定都需要重新的装修,正厅正面的墙上的壁画也得扣掉重新画,大梁上雕刻花纹也要加上颜色进行彩绘。

而且陛下还赏赐了只有宫中才能有的鸱尾。

鸱尾是屋脊的一种装饰,属于宫殿专用,一般官员甚至郡王都不能随便使用,赏赐给官员也是恩宠的一种,罗艺被李二授予了,所以他就能用上。

因此到目前为止整个李府都处于修整中,来来往往的匠人在里面紧锣密鼓地忙碌着,目前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到年底,李艺就能住进去。

许巷就是这群匠人的一个,他幼时读了一些书可惜没有读个名堂,但是丹青之道却在永阳坊里小有名气,这次燕郡王府邸大梁上的彩绘就是由他上色。

燕王府的家仆很傲慢,有时候喝口水的工夫就会被当作偷懒,家仆看见了上来就是一顿骂,好多人都被骂过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挨鞭子,至于轻重全看家仆的脸色。

他们心情好就打得轻,心情不好就打得人皮开肉绽。

不良人的敲锣声和吆喝声开始响起,宵禁的时间要来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今日一天的劳累要结束了。

许巷踩着竹梯,撅着屁股缓缓地走了下来,因为年纪大了,怕摔着,下来得有些慢了,后背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燕王府监工瞪着眼,怒骂道:“老杂毛,磨磨唧唧,耽误老子回去休息。”

许巷轻轻叹了口气,捶着酸痛的腰,一步一步的离开燕王府,大门轰然关闭,许巷回头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

许巷回到自己家天色已经黑透了,要不是提前和不良人打招呼,定会被打板子,可这一路他也被不良人盘问了好几次。

燕王府的人都是这样,每次总是卡到最后一个点才让走,也不知道让大伙早走点。

长安这么大,大家都住在最远的城南,从燕王府离开都是跑着往家赶,年轻的还好,年纪大些的可就是遭罪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走朱雀大街,靠着万年县那边的路走,虽然远一些,但万年县的不良人被颜县令整治过,他们好说话。

要是宵禁时间到了碰到长安县的不良人就完球了,他们没那么好说话,二话不说直接就打板子。

每天都会有人被不良人带着去打板子,然后第二天还要瘸着腿去做工。

“大郎,竹管子铁管子已经放好,时香也点燃,时香最多燃烧子时!”

颜白认认真真朝着这位老人行揖礼:“许叔,明年开春之后我得去仙游那边忙一段时间,府邸想必也建好了。

过些年我和裴茹应该成亲,身边没有个靠谱的老人帮着我还真不方便,此事结束之后您那一家子就过来帮帮我吧!”

许巷点了点:“那我就给大郎当个管家吧!”

“好,就这么说定会了!”

两人笑了笑,许巷把一炷香交给了颜白,看着点点轻烟,颜白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来了吗?

燕王,我来了!

颜白再次行礼,然后缓缓的从夜色中退去,现在颜白打算去请燕王罗艺喝酒,然后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当然不出意外的前提下,现在就看老天爷站在谁这边了!

黑暗里,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颜白,早间所有人都看到听到颜白骑在马上怒吼的那一句:燕王罗艺,我备有美酒一壶,敢能共饮呼?

罗艺早都被御赐为李,颜白竟然大吼他之前姓氏,显然无礼至极,显然颜家和罗家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

这件事儿再回旋的余地,除非有人低头,照这么看颜家是不可能低头的,李家显然也不可能。

朱雀大街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裴茹远远地看着颜白走来,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这几日她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把属于自己的三个家将送给了颜白。

她知道李艺有多强大,在称霸幽州之时更是号称东北王。

爷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不停地叹息,他老人家都不觉得颜白有胜算,那就是颜家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除非陛下出手。

如果陛下出手了,就会彻底地得罪李艺,如今这好不容易达成的局势就会彻底破碎。

到时候最大的可能是突厥人会再次叩关。

“小白,要不我们去求陛下,我们走吧,我们去仙游,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入长安城!”

颜白开心地咧咧嘴,妈耶,老子这辈子没白活,竟然会有贵女愿意舍命相伴!

颜白笑着抹去裴茹的眼泪:“傻丫头,燕王拿着我的家人开始威胁我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的结果,我的家人安置我了无处安放的灵魂,给了梦想的全部,我无法去偿还,但他们却是我的全部。

自从我高傲地以为我可以横着走的时候,我却酿下了今日的因果。现在没有退路,更不能一走了之,如果今日能解决一切,那明日我去吃你做的毕罗。

如果我今日做不到,那就只能以死偿还。

我在大肥那儿留了一封信,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用拆开,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还是得打开它!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死,我一定要努力地活着,因为还要娶你!”

裴茹听着颜白的话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她忍不住浑身发抖,所有人都猜测结果,可没有人能猜到颜白此行抱着死意,至于那封信是什么,裴茹不用猜也知道上面的内容,她猛地擦干眼泪,内心涌出一股遏抑不住的冲动。

她从车窗中伸出手,捧着颜白的脸,眼神坚定道:“六礼已过其三,你我名分已定,夫唱妇随!!”

颜白敲了敲裴茹的脑袋,摇摇头:“别犯傻,路还很长,而我……”颜白看了看远处的欢聚楼:“而我肯定要好好地活着,我答应两位老爷子要娶你的,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想了想,颜白轻声的嘱咐道:“不要靠近燕王府,最好躲在马车里不要出来,记住,千万不要出来!”

骑上马,颜白看到了程怀默,看到了李崇义,看到了李晦,看到了李泰,还看到了剪刀太监,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他们如当初在武德殿前一样,笑着朝着颜白挥着手,一切一如往昔。

这些兄弟没有离开,他们在默默地支持着自己,他们在给燕王施加压力,他们都想让自己活下来。

一念至此,豪气顷刻充满胸膛,颜白拔出马槊,猛夹马肚,小白发出一声嘶吼,如箭而出,马背上高声吟唱:“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燕王罗艺,小子颜白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