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凉意习习,舒适的温度让人贪恋睡梦,不愿就此醒来。
山野内腾着片片白雾,仔细看还映着浅金色,隐约让人觉得不真实。
宫斯年被细小的哭声吵醒,他往人怀里不满的乱拱着,直到耳边覆上温暖的手掌后才停下来。
一停他才想起来还有小孩这件事,立马清醒了过来。他看谢景还在睡,悄没声的从他怀里溜出。
抓着树身往下爬,安全落地直接跑没影。
躺在树干上的谢景睁开眼,单手微弯撑着脑袋看着他跑远的背影。
抬脚不虞的猛踹了下树干,顶端的树叶着力飘落,数下成帘。他侧身往树下坠,衣摆掀飞。
稳落树下,往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这是?”宫斯年走到小七边上,看他手忙脚乱欲哭的模样。
小七抬头顶着黑眼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少爷,小孩真难带。他折腾一宿了。”
被白布裹着的小孩脸上气焉焉的,时不时哼哼几声,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宫斯年摊开手,说,“让我抱抱。”
元一猝然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截了他的道,“宫公子,让我来吧,我比较有经验。”
“让行医看看,他好像不得劲。”宫斯年点点头,收回了手。
元一应声转过头,站在小七面前,“给我。”
小七将手里烫手山芋抱给了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又乖又柔的望着他。
元一盯着他看了几秒,面上看不出情绪说,“转过去,去睡会。”
“好。”小七巴不得,再晚些所有人都得醒来离开了。他应着原地躺下背对人睡了过去。
“怎么,你又想当爹了?”
宫斯年惊了一跳,耳侧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
他忙转头,唇拂过那人侧脸。
痒痒的,他抿唇头偏远了些。
“翻不了篇了是不是?还提这事。”
谢景按住他脑袋凑近,“不许抱除我以外的人。”
“小气包。”宫斯年扫视着他,坏笑问,
“我抱了,你是不是要哭着求我?”
谢景抿唇笑着,拍了拍他的后颈并未回话。
全军休整后,再次启程,走进赤崎边境,云和山脉。
这儿和落苏大不相同,边境大兵驻守,进去后很快就看到了零零散散的住户人家。
一日顺利,所有人进入了名叫逢东村的地方。
刚进村,路上来瞧热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边开了不少店铺。
宫斯年看着,心里觉得被那人骗的好苦。
他一直想和来找他的三位将军好好聊聊,可这谢景真的忒黏人了。
恨不得挂他身上当个小物件。
马一停,一群人走进客栈休息。
刚进屋,宫斯年立马往床榻上奔,终于可以舒服睡一觉了。
还没滚上两圈,谢景就来逮他了。
“干什么去?”宫斯年死鱼般脚尖朝地,半个身子被谢景拖着。
“不是要见那个人?”谢景依他赖,原地抱着,“行,不去也行。”
“去!”这回轮到宫斯年拽他了,
“赶紧的!”
谢景带他走到元一屋子,走了进去。
元一蹲在角落听到动静立马回头,看着两人后将手中汤碗放下,
“主子,宫公子。”
谢景看了眼他身后,“你先出去。”
“是。”元一放下汤碗快速消失在了屋子里。
屋子角落有块大包裹,谢景牢牢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宫斯年内心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前面的包裹里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靠近看清时,他浑身寒毛直竖,一股凉意涌上天灵盖。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四肢像是软肉扭曲摆在躯干周围。脸上的五官被割下,全都空洞暗黑而又诡异。
她张了张被割开的嘴,里头白汤混着暗红色粘稠液体蠕动着。
宫斯年吓得满脸惨白,手心直冒汗。
谢景心疼的扳过他脸,将人带了出去。
直到回到屋子时,宫斯年才从温柔的拍背中回过神。
他本来也没想放过她。他的奶奶和福伯皆死于她手,他对这人只有恨意,没有怜悯。
现在看到她这般,只觉得她罪有应得。但是,不该由谢景出手。
“你以后别这么做了,别伤害无辜,也别脏了自己的手。”
谢景温柔的捧着他脸,凑近亲着,“都听年年的。”
宫斯年抱着他脖子,想了须臾,“给她个痛快吧,找个地埋了。”
“好,年年别想了。”谢景抱紧了些,覆上他后背轻轻拍着,
“再想,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取悦你。”
埋着声的宫斯年默默捂住了他的嘴。
“晚上,我来教你一个字。”宫斯年架起双脚踩着墙壁,仰头压着他。
满脑子都是奖励的谢景连连答应,半躺着伸直双腿让他压着。
两人东扯西扯,没过多久有人来敲了屋门。
“小世子,冯老将军让我喊话,请您和您身边那位一起去吃饭。”
宫斯年扯过衣衫,拢好往外喊,“好,马上过去。”
开放的谢景被迫压制,宫斯年挥起衣衫往他身上扔。
两人跟着小二走进二楼一间屋子,等走进一看,大家都等候多时了。
宫斯年领着谢景往空位上走,三位老人从两人进屋后心照不宣的打量起来。
聊了一番后,大家才熟络起来了。
“冯爷爷,你们为何来的这般及时?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妇人是假扮的?”他刚到枯玄没几天,所有事情都开始发生动转。
谢景好像也知道什么,一来就带着他往赤崎走。
冯宏义夹着菜说,“想必之前那个疯妇应该和小世子提起过,你爷爷在设局,设你的生局。”
“我们一年前也接到了你爷爷的信,如果你奶奶带你往赤崎赶,他让我们全力护之。但如果她带着你去枯玄,我们将去接你,再杀了她。”
原来如此,那个妇人她以奶奶的身份进了宫家,却不曾想她早已经是局里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爷爷一年前回来时和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他早就看出了奶奶有问题,故意引诱她出钩。
宫斯年一开始没有古代记忆,应该也是爷爷想让他以全新的角度去判断她。
确实,倘若不是他的第六感,他确实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古怪。伪装的太好了,好到找不到缺点。
再进一步,宫斯年知道奶奶有古怪,就会去试探她。刚好她拿出蛇杖,刚好她说可以取下。
可真巧。
取下后,他的记忆融合了。
有两个宫斯年。
一个本体就是他自己,一直生活在现代。
一个是爷爷用如意瓶变的克隆人,以他的元神做为媒介的人,生活在古代。
一年前,爷爷将克隆人带回,将他记忆全部复制进了他的脑海里,但需要触发器,而这个触发器刚好就是那个蛇杖。
局中局,不得不说,爷爷有一手。
但是,爷爷为何不直接在一年前了结她?
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