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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蹙着眉头,

死死地盯着已在不远处的目标房间好一会儿,

眼神强烈的,几乎要将门板看穿,

一路看透进其中包袱里藏着的金元宝银元宝之后,

姜瑟终是一咬牙,猛地转过头去,

内心狠狠地唾弃了一把自己这泛滥的同情心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间右侧的天字一号房而去……

啊啊啊!

该死的!真是亏大发了!

她怎么就这么善良啊!!!

……

不得不说,

此间客栈的火势确是极大,

一路走来,

无数残垣断壁,犹带着袅袅火焰朝着自己砸下,

想来,若不是自己躲的够快,又不畏火,

只怕今日还真是要丧命于此,

而此番,

待到满心愤愤,一路骂骂咧咧、左闪右避地来至天字一号房门口之际,

此间的门窗,却早已被火烧灼得差不离,

甚至于,还无需自己推门,便已然一眼望见了房内的景象……

不得不说,

饶是姜瑟活了近万年之久,见多了这世间万千绝色,也从未见过这般惊艳绝然、万物隽永的场面!

一时间,

那些刺目耀眼、不断噬舔跳耀着的金红火焰,竟是陡然苍白无色,寂静无声,

苍寰落宇,星河坠地,

晨雾凝霜,天阙月明,

万丈迷离红尘里,

刹那间,仿佛只剩水墨氤氲的黑白二色,

而那人于这万千炫目烈焰火光里,于那滚滚烟尘翻腾缭绕间,

就如同一幅骤然泼墨而开、惊艳世间的水墨画卷,成为了亘古隽永的唯一永恒绝色!

此时此刻,

那人只斜斜靠坐在床榻前,

身上仅着一袭素白中衣,

墨发垂落蜿蜒于前,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半挽着,

因病弱而略显苍白透明的脸色,

此刻,于此略显散乱的蜿蜒墨发之下,愈发显得莹洁如玉、苍白易碎……

火光漫天之中,

因烟尘弥漫太甚,那人的面容显得略有些模糊不清,

从此角度望去,

只能望见他鸦青如墨、恍若剔羽的眉,墨色氤氲、惊世绝然的眼眸,积雪凝玉、完美无瑕的半截侧脸,

以及,淡色的薄唇边,

那悄然晕开的一抹惊世艳色……

刹那间,

墨与白,淡与艳,

交织相应,融合互生,

犹如破天而开的一抹惊色,骤然惊颤整个寰宇红尘之间!

水墨山色,倾尽风流,

积雪凝玉,惊世绝艳。

一时间,

仿佛所有的言语,都于此刻骤然失去了意义,

就于那人抬眸望来的一瞬间,

陡然,灰飞烟灭……

……

于刹那恍惚过后,

待到姜瑟终于由这般震撼惊艳的美色之中,陡然醒过神来后,她不禁顿时涌上了一肚子火——

话说!

这人既然长得这么好看,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寻死!

简直是暴殄天物,要遭天谴的好不好!

而就在姜瑟攥着小拳头,

为这般暴殄天物、毫不惜命的行为,而暗自气的愤愤不已之时,

这一处满布烈焰、四处疮痍焦黑的房间之内,

原本垂眸靠坐在床榻之上的那一人,此刻,却亦是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倏而抬眸朝此望来——

于是乎,

就在这炙热逼人的房间之内,

就在那晦暗的死亡气息,已然渐渐悄然漫至鼻尖之际,

他却忽而于这万千灼目耀眼的金色火焰之中,

于这滚滚弥漫烟尘之间,

蓦然一眼,望见那恍如精灵一般骤然出现在窗前的少女……

甚至于,

此时此刻,不知是骤然想到了什么,

她竟是忽而抬眸,愤愤瞪他一眼,

一瞬间,

眸中光华流转,生意盎然,

在这浓烟滚滚、死气弥漫的焦黑房内,

刹那灵动鲜活、生气勃勃的犹如缥缈幻影,鲜明生动的不似真实。

可还未待他恍惚犹疑着,

眼前所见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影之际,

却见那一犹如缥缈幻影一般,忽然闯入视线的少女,

此刻,竟似是倏而踏着繁星火光而来,

随即,

于漫天张扬耀眼的赤金烈焰之中,

于身侧连续不断的哐当砸落声中,

于他眼前,

毫不犹疑地伸出一只纤细柔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来……

面对于此,

一时间,陌瑾不禁有些怔愣——

眼前伸出的这一只手,

明明羸弱纤细的好似不堪一握,

然则,那一双恍如墨玉、清澈剔透的眼眸里,

此刻,却是好似蕴着漫天星辰月辉,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与坚定,

在这满室火光里,愈发亮的惊人,

陡然鲜活了这一室疮痍!

而此刻,

她却好似全然未觉其他,

只是垂眸望着他,眉梢微挑,眼尾飞扬,

带着骤然闯入荒芜死寂的灵动鲜活,带着满身炙热不可逼视的耀眼光华!

就此,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走,我带你出去!”

……

而今,

望着眼前这面色苍白、唇边尚染一抹殷红艳色,面容却精致好看到不染凡尘之人,

姜瑟不由默默于心中叹了一口气——

得,

这人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

这模样,一看就是只弱鸡啊!

着火了不知道跑就算了,

现如今,眼看着她都冲他伸出手了,居然还在原地发愣?

啊啊啊!

如此看来,真是他喵的越想越觉得,

舍了她的金元宝银元宝而过来救他,实在是血亏啊!血亏!

而想起方才第一眼见到他时,

脑海中仿佛不受控制般,顿时涌现的那几个形容词,

姜瑟不由顿时撇了撇嘴,暗自轻嗤——

惊世绝艳,积雪凝玉?

呵,可不是……

想这隆冬新积的雪啊,日头一晒,就化了;

想那莹洁润泽的玉啊,随便一砸,就碎了,

就如同眼前之人一般,

啧啧,当真是单薄脆弱的很……

当然,

腹诽归腹诽,抱怨归抱怨,

现如今眼看着都已然到这地步了,

姜瑟觉着,似乎,也没什么反悔的可能了,

毕竟——

这救人的手都伸出去了,还能再缩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去不成?

罢了罢了,

还能咋样,凑合着救呗!

……

于是乎,

此时此刻,

姜瑟可谓一面吐槽着,

一面动作不停地骤然倾身上前,拽住那人莹洁如玉、触手温凉的手腕,只一个用力,便将那人给一把拉了起来。

哈!

看来这一路吸收的火焰倒是没有白费,

比起先前一吹就跑、一推就倒,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来说,

现如今这轻轻松松拉起一人的架势,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而一面如此感慨着,

姜瑟亦是一面点了点头,

一面忍不住再次伸手在那人温凉如玉的手腕上捏了捏,

只觉着这手感当真是十分不错,

却全然未曾注意到那人耳根处瞬间染上的红晕,

而后,只眼神发亮,甚是认真盯着房门口,

就此,攥着拳头,瞬间明确了方向——

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鼓作气,赶紧出去!

于是乎,

暗自下定了决心的姜瑟,

此刻,可谓是行动力极强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起那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

紧接着,

毫不停歇地抬手穿过那人蜿蜒垂落、凝滑如绸的墨发,绕过那人略显单薄、却挺拔笔直的背,

感受到隐隐约约间,

似有清浅淡淡呼吸,悄然于自己脸上一拂而过……

然则,却丝毫未曾注意到,

而今自己无意间便“小鸟依人”地缩在那人怀中的姿势,有多么的亲密暧昧,

甚至于,

都已然能隐隐闻到那人身上温凉浅淡、水墨氤氲,伴着些许温醇药香的淡淡气息。

她只眼神清亮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好似英勇就义一般,径直伸手搂过那人的腰,便要就此架着那人走出去……

然则,

眼看着这手才刚刚碰到那人的腰际,

那人却仿佛被火给燎到了一般,

倏地反应极大地,骤然躲了开去,

一双墨色氤氲、恍若水墨的眼眸骤然微张,

白皙如玉、微微透明的耳根瞬间通红,恍若滴血,

只就此,

忍不住带着两分惊色,道:

“姑娘,你这是?”

……

不得不说,

这人虽是弱鸡了些,

但长得是真好看,声音也是真!好!听啊!

即便是而今这般带着惊色的发问,

却也亦是如昆山玉碎、风拂天阑般,袅袅尾音直入心间,震的人发颤……

故而,面对于此,

强忍住不被这般美色、音色双重攻击所动摇的姜瑟,

此刻,可谓是用着她惊人的意志力,方才能够勉强保持着清醒,

就此,

瞪大了一双水水汪汪、碧波清透的眼睛,朝着眼前耳根通红之人,强撑着凶悍模样,开口道:

“咳咳,那个,什么这是那是的,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

“这都什么关头了还这么讲究!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被占便宜,你一个大男人又矫情犹豫个什么劲?”

“再说了,现如今这情况,我要不架着你,你能走的出去?”

“就我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你还能指望我背你不成!”

倒是未曾想到,

眼前的少女竟是这般反应,

这般故意虚张声势的模样,竟似乎,有几分可爱……

于是乎,

半瞬怔愣过后,

那人不由眨了眨眼,如玉般的耳根依旧红的滴血,

然则,此刻,却是因着这般言语,而忍不住地倏而抿唇一笑……

刹那间,

如月辉照影,霜雪初融,

恍惚之间,

万物生机骤显,风倾天阑寰宇,

荒芜万里陡然繁花似锦,寂寂深潭倏而拂起涟漪……

而面对于此,

自诩已然见惯了风雨的姜瑟,而今,亦竟是在此人抿唇轻笑的一瞬间,而莫名的突然红了脸,

一时间,心如擂鼓,呼吸骤滞,

晕晕乎乎间,

她竟有些分不清,这是幡动,是风动,还是——心动?

等等!

她心跳突然这么快做什么?她脸红个什么劲?

突然反应过来的姜瑟,

不由飞快按捺下自己莫名不稳的心跳,只装作淡然自若的模样,继续望向眼前之人……

……

好在这满室耀眼的火光着实是炙热逼人了些,

在这般正当理由的遮挡之下,

一时间,即便她双颊飞红,如布霞云,

身侧那人却是未曾发现其中异样,只当她是在这满室烈焰里待久了而有些难受,

甚至于,

还忍不住因此,而莫名涌上了几分羞愧之意来......

没错,

此时此刻,那一惊艳绝世、犹如江山墨染之人,

回想起方才少女所说之话,

不由觉着此番自己反应这般大,似乎,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貌似的确如她所说,

在如此境况之下,还在意这些,确有几分矫情。

故而,思及至此,

他只微垂了眼,长长眼睫在白皙透明的脸上投下淡淡一片阴影,眼睫巍巍颤颤,如展翅欲飞的纤长蝶翼,

于半瞬挣扎犹豫过后,

终是就此,不太自然地往其身边挪了一步,立在那一少女的身侧,抿唇轻道:

“姑娘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刹那间,

一眼望见这人这般垂眸乖巧模样,姜瑟不由瞬间明白了其“认错之意”,

而此番的心乱羞红,

事实上,不过只持续了半瞬工夫而已。

以姜瑟一贯刀枪不入、强悍到令人扶额的心眼,

不过半瞬,

她便已然将那活了近万年,方才骤然出现一次的“是风动?是幡动,还是心动?”的羞怯少女心思,给瞬间抛至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随即,

于心中暗道了句“嗯,还算是有眼力见”后,

她便架起那人的胳膊,冒着烧得越来越猛烈的火焰,避开横七竖八、坍塌而下的房梁门窗,

目标明晰地,朝着客栈门口的方向一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