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不知什么年岁的大黄,毛发再没了之前的亮丽。
一个负责大黄的阿姨操心的给他放了许多海藻粉、营养膏、钙片。
然而,它却分毫未动。
“哎,怎么办啊?大黄现在吃得越来越少。”
远处,纪无修站在附近,站了片刻离开了。
来到厨房,纪无修站在案板前,一个佣人将一堆鸡胸肉、三文鱼肉、贝贝南瓜之类新鲜的菜端了上来,纪无修让佣人下去,打开了水龙头自己清洗着菜,肉切块,用料理机绞成了沫,又搅着烧开的汤。
一份光是望着画面都闻得到香味的粥摆在了大黄的面前,它终于爬起来吃了好几口。
日子过得极快,它时好时坏,宠物医生也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其中有个医生,提着许多大箱子,里面瓶瓶罐罐不少,医生摇了摇头:“七爷,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大黄就是时间到了。您还是考虑要不要让它安乐的走吧。”
纪无修冷眸望着医生,挥了挥手:“滚。”
他的视线落到大黄的身上,大黄的眼中映照出了他的身影,他摸着它的头:“你没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
然而,事与愿违,再多来来回回的医生,依旧躲不过时间的脚步。
大黄年老痴呆,它有时会找不到自己的碗,有时会忘了自己吃过饭,有时甚至纪无修站在它的面前,它也会到处去找纪无修。
纪无修望着它四处寻找自己的身影,手中的给它煮好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个月前,纪无修跟慕玖前主结婚的那天,刚办理了结婚证,回到家的时候,陈昂告知纪无修,大黄失踪了。
纪无修匆匆出了门,到处寻找,在一个码头找到了它。
它的气息很弱,他将它抱起,坐在码头看着大海:“抱歉,我们似乎再也不能一起去冒险了。我...好像真的无能为力了。”
世间,除生死无大事,出鸿宇尽微尘。
那一刻,大黄舔了舔他的手背。
而他似乎突然懂了,笑道:“那就好好度过最后的时光吧。”画面中,似乎银发青年又变成了少年模样,而怀中的老狗变成了那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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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收了回来,慕玖伸手摸着大黄的头,这次她居然没哭。
只不过,她忽然站起身转过头,背对着她们,冲纪无修撂下一句:“爱怎样怎样吧,随你!”匆匆离开了。
翌日,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打在怡溪园的一棵大树上,从树叶间滑落,滴在了慕玖的头发上。
慕玖一夜没回去,靠在大树最上端的树枝枝干上,手里抱着一瓶不知走哪里翻出来的洋酒,竟是吹着瓶。
她望着大雨,眼中满是昨晚纪无修那个眼神。
他的那个眼神和当年那人一模一样,而且无独有偶,他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唯独当年那人没能成功阻止她,她做到了,逆天改命、死而复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
不知何年,她穿着一身铠甲,披着黑色的披风站在高崖上,红瞳两侧是一条条惊悚却又刻画得绝美的黑纹,她微微笑着,疯癫中抚摸着一个会动的“生物”。
那生物身上全是骨架,眼中冒着黑气,只隐约能从骨架判断那应该是一头凰鸟,它的心脏是彩色的,但却因为没有了皮肤,透过骨架将心脏展露无疑。
“灰烬,本座就说不会让你死的。”她笑得有些痴,仿佛在欣赏着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站在远处,那白衣就好像黑泥中盛开的最洁白的雪莲,只是那人很生气,那光彩夺目的眸子染上了血丝:“阿九!你对灰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吗?本座只不过是让它又回到本座身边罢了。”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眸中的红瞳释放着狂傲的妖冶,“长泽,你烦不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总来烦本座作甚?”
“你可知道,世间万物自有他的来去,强行逆天,所得的根本不是原来的!”
“本座不知道。”她僵硬地侧头,笑得惊悚。
白衣男子见状,那黑曜石般若星辰的瞳孔中释放着一种难言复杂的情绪,良久,他干净利落地祭出了一把跟他一样白的长剑,一挥剑,白光直接往骨架生物上打去。
“你做什么!”她脸猛地冷了下来,抬指一划,红光与白光撞在了一起,有些难以置信,“你要杀灰烬?”
“它不是灰烬,留下来只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男子说话一向简短,做的多,说的少。
而她也不留余地,既然刀剑相向了,便就打一场好了。
她脚下腾起了黑莲,一步步踩到了半空中,双手一摊指尖满是刺人的红芒,道:“长泽,你要敢动它,本座灭了你,你别以为本座杀得了万界,唯独杀不了你....”
————
记忆回来,慕玖咕嘟咕嘟又灌了几口酒,酒瓶子空了。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跟长泽打的一架了,不过有一点她不可否认,关于灰烬的事,他说对了。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控制的,可没想到有一日,复生的凰鸟失控了,毁灭了一个城镇,而凰鸟在悔恨中,自己选择自杀了,那是它第二次死去...她竟然眼睁睁看着凰鸟在她面前死了两次。
如今想来,大约就是他们所说的报应吧。
此时,小琵琶坐在慕玖一旁的树枝上,又开始弹了起来,那音色听起来好生悲伤。
“霓裳,五千多年了,你就没学点欢快的流行乐?”慕玖抱怨了一声,唤了琵琶本名。
小琵琶闻言,用她那柔美的声音,认真道:“学了。不过奴家觉着此刻,更需要哀伤一点的...主上...大黄走了,此时那边在办理给它火化入葬。”
琵琶纤细的手指了指远处,雨下得很大,地面上飘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慕玖愣了愣,良久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树上直接翻落,砸了下去,而后,往远方的葬礼处跑了过去。
灵猫也蹲在树上,距离琵琶的位置很远,望着慕玖跑走的背影,不大敢正面跟琵琶说话地小声不解道:“这个人类非要这么别扭吗?”
“不是别扭,是她吃过了太多的苦、见过了太多的死、淋过太多的雨,想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淋过雨,还要替别人打伞吗?”灵猫更加不解,先前慕玖所作所为看起来像极了是真的在助人为乐。
“谁知道呢,兴许治愈他人的同时,她也在治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