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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秦王府。

西厢房内。

秦王朱公锡温文尔雅地言道:“公公,您暂且在此安歇,本王定当尽些地主之谊。

京城若有任何风吹草动。

我必第一时间向您禀报。”

太监马永成,虽在陕西多年,却未曾踏入秦王府半步,此番受邀,自是欣然应允,随即关切地询问:“兵马之事,可已安排妥当?”

朱公锡自信满满地答道:“公公放心,大军已驻扎于西安城内的城防营,与此府邸相距不远,安全无虞。”

马永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如此甚好,秦王且去忙吧。”

朱公锡又添一句:“另有一事相邀,晚膳时分,望公公能赏光共赴宴席。”

马永成含笑应允,朱公锡方才离去。

此时,一旁的陕西总兵陈钺轻声对马永成道:“公公,末将曾闻秦王一脉对文官颇有微词,今日一见,其厌恶之情,竟已至此。”

马永成闻言,微微一笑,道:

“此乃因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恩怨,故秦王一脉对文官多有偏见。

然则,寻常亲王,多不愿轻易得罪文官!”

陈钺不解:

“不过是削减了两卫兵马,何以至此?”

马永成轻轻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

“此事远非如此简单,为了维护颜面。

朱公锡并未全然言明,也属正常!”

陈钺好奇心起,追问缘由。

马永成见状,笑道:“你这小子,倒也八卦。

也罢,今日便与你细细道来。”

总兵陈钺闻言,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马永成轻啜一口茶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沉思,缓缓言道:“自秦愍王朱樉始,秦王府与文官之间的裂隙便如鸿沟般难以逾越。

直至秦隐王朱尚炳掌舵,文官势力方显峥嵘,对其展开了无形的围剿。

秦隐王朱尚炳,这位曾平定沔县高福兴叛乱,却在永乐九年(1408年)的朝堂风云中,遭遇了文官集团的暗箭。

彼时,永乐帝遣使西安,文官趁机欲将秦隐王拉拢,然隐王傲骨铮铮,拒不受贿,更不愿曲意逢迎。

使臣归京后,竟颠倒黑白,诬隐王不敬皇恩,永乐帝闻讯,本就对藩王心存戒备,遂怒而下令,将王府官吏悉数逮捕。

并赐书朱尚炳,以‘齐王失德,国霸不再;晋侯惰玉,遗笑千秋’之语警之。

隐王惊惧交加,赴京请罪,然忧思过度,次年便撒手人寰,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与悲凉。

及至秦康王朱志??,誓要打破这世代沿袭的桎梏,对文官展开了积极的反击。

正统九年(1444年),他毅然上奏,揭露御史陈镒贪赃枉法、滥用民财等种种恶行。

然而,朝中内阁却派遣了与文官勾结的兴安侯徐亨前来查案,自然无果而终。

次年,秦康王再度出击,指控陈镒私通乐妓,证据确凿,却仍因徐亨的偏袒而未能得逞。

反遭文官反噬,秦王府内部亦被揭发出不公审理、凌辱府属等丑闻。

一时之间,秦王府风雨飘摇。

面对群臣的口诛笔伐,正统帝虽未直接降罪于秦康王,却连发两书,严加告诫。

这连续的重击,让秦康王深感无奈。

而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了朱公锡的心中,他对文官的情感,早已从最初的陌生转为深深的戒备与不满。

试想,在这样的背景下成长的他,又怎能对文官产生丝毫的好感呢?”

秦王府内,嵇氏的居室中。

她端庄地坐于锦榻之上,朱诚河被她温柔地揽在身旁,不愿其离去。

小诚河眼珠灵动地转了转,稚声提议:

“母亲您渴了,我为您奉上一杯香茗吧!”

嵇氏闻言,心中暖流涌动,点了点头。

不久,朱诚河手捧一壶热腾腾的茶,恭敬地倒一杯递至母亲面前,乖巧地说:“娘,请用茶。”

嵇氏面带微笑,慈祥地接过,轻品一口,随即轻置桌上,赞道:“河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随后,朱诚河满怀期待地问:

“母亲,我可否去湖心亭玩耍片刻?”

嵇氏思及秦王朱公锡的嘱咐,轻摇螓首,温声道:“河儿,你父王尚未归来。

我们再等等可好?”

小诚河好奇追问:“母亲,父王去了何处?”

嵇氏轻叹,解释道:

“府中今日涌入众多边军将士,你可曾留意?他们身上的凛冽杀气,与王府护卫截然不同。”

朱诚河点头,心中充满疑惑。

那些士兵,仿佛从战场归来的勇士,其气势之盛,与王府中多年未战的护卫军形成鲜明对比。

自大明燕王之后,王府护卫虽甲胄鲜明,却已渐渐失去了往昔的锋芒,扮演着侍卫的角色。

嵇氏耐心地向朱诚河解释道:

“那些皆是陕西总兵府的精锐骑兵,他们长年驻守边疆,与鞑靼人交战无数。

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手段狠辣。

今日,陕西镇守太监马永成亲临府中,你父王正亲自接待,故你暂且留在房内,切勿外出。”

朱诚河闻言,好奇地问道:

“母亲,这位马永成的官职,莫非比父王还要显赫?何以需父王亲自迎接?”

嵇氏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你父王贵为亲王,地位尊崇,仅次于天子。

然而,那些镇守太监皆是皇上的心腹,不仅手握重权,更是监督各地。

你父王虽坐拥秦王府,兵马数千,但马永成却掌管着陕西二十万大军,其影响力不可小觑。

诚河,你需铭记,若将来继承秦王之位,万不可轻视这些人物,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祸患。”

朱诚河闻言,心中疑惑更甚:

“母亲,秦王之位,不是应传给大哥吗?

他毕竟是父王的长子啊。”

嵇氏面色微沉,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诚泳那厮,虽为长子,却非嫡出,仅是庶长子而已。

你父王已言明,会竭力助我成为秦王正妃。

一旦我成为正妃,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秦王之位,自然非你莫属,无人能与你争锋。”

正当朱诚河欲再言之际。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秦王朱公锡步入房中,端坐于榻上。

嵇氏连忙上前,递上热茶,温柔道:“王爷辛苦了,这是河儿特意为您准备的茶,还温着呢。”

朱公锡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即道:“马公公已安顿于西厢房,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话音未落,朱诚泳步入房中,恭敬行礼:

“孩儿见过父王。”

朱公锡面色一沉,语气冷淡:“你来此作甚?”

朱诚泳答道:“孩儿见父王归来,特来请安,已有两日未见父王了。”

朱公锡冷冷道:“礼已行过,速回房去吧。”

见朱诚泳仍站在原地,朱公锡怒意更盛:

“还需本王再说一遍吗?”

朱诚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随即躬身道:“是,孩儿告退。”

离去时,他忍不住瞥了嵇氏母子一眼。